木宛终于能离开燕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了。
虽说纪瑾醒了,毒也解得差不多了,不过木宛和纪准两个一向自认和人家关系不怎么亲近的人也没去跟前献殷勤,而是留了口信给康太妃等人就走了。
不过走之前还是不太平。
木宛眸中温柔的笑意一直没收,只是低声对身边的纪准道:“殿下,你先去等我好吗?”
纪准凝眸打量着大着胆子拦下他们的小婢,一眼瞧出那身衣服似乎是公侯府上的。
“不好。”
自从谈了恋爱就有些小任性的穆王殿下毫不掩饰对关于木宛一切的好奇心。
木宛微叹一声,不过也预料到这个结果,并没有太多意外。
小婢此时好像看不下去他们这样旁若无人,紧紧盯着木宛,手上作了个礼,“我家县主遣奴婢来同郡主道谢。”
那熟悉的眼神,太没礼貌了。
纪准眉心微微拢起,容色寡淡,却硬生生让不懂看颜色的小婢瞧出了不悦,“县主刚刚在前院与陌生男子独处时不见你们这些当下人的,这会儿冒出来想干什么?”
小婢似是没想到他这样问,涨红了脸不知如何作答。
纪准又问:“你这年纪怎么着也只有**岁,你们县主放着好好的丫鬟不带,带你一个小孩出来,是她照顾你还是你照顾她?”
听他言辞间牵扯苏容,小婢一下子有了火力,“我家县主从不将我们视作下人,待我如亲姐妹,她说我们不是生来就下贱的奴婢,而是与她平等的人!县主这样人美心善,带我出来也断没有谁照顾谁一说,我们是平等的互相帮助!你们凭什么诋毁县主?!”
纪准的捅刀子能力向来不会因为对手的性别和年龄而手软,见这一下切中要害,毫不犹豫又往上扎一刀,“你年岁这般小,你家县主竟然只带了你出来,这会儿更是对你不管不顾,也没留人在跟前看顾。若你不知轻重冲撞了贵人,被人当场打死都不会有第二个人去给你家县主报一声丧,她果然信任你这位朋友的能力,将你看作平等,只是帮你送死,从来不提照顾你的事。”
木宛在他身后躲着,笑得快要发出声音来,攥着纪准袖子的手小幅度地抖动着。
终于有人也来体会一把真实纪准的真·唇枪舌剑了!
她这才知道,原来纪准以往那些步步紧逼的话语都是手下留情的。
一只温暖的手借着袍袖的遮掩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木宛的笑意像是被关了阀门一样立时收住,正色看向脸色难看还在嘟嘟囔囔着反驳纪准的裴郁。
这孩子明明是跟着魏铎然走了的,这会儿居然又出现在这里,自称苏容的婢女。
魏铎然果然没有老老实实把她带回府里。
不过,木宛又看了眼心思与年纪不符的裴郁,这孩子虽然心思重,但总归行为都没超出小孩应有的界限,不像是被换了芯子的,就是说她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
说不准她到底是又被魏铎然给卖了还是自己跑出安越伯府的。
前者说明魏铎然不是什么好人,后者说明这孩子的野心不似旁人。
只不过她那一番显然是从苏容嘴里说出来的众生平等论倒是有点出乎木宛意料。
裴郁出身贫苦,想尽办法往上爬,却仍被人像垃圾一样丢来丢去,这其中,权贵代表木宛功不可没,在裴郁眼里,如果没有木宛横插一脚,她早该进了丞相府,凭着过重的心思,说不定还真能给自己搏出个像样的前途来。
只是木宛不让木笙带她回去,她被魏铎然带走,又不知怎么到了苏容身边,会在苏容那里待着甚至言语间维护苏容......
其实也只是苏容的那番众生平等论正是她一直以来坚信的,也是一直以来支撑她向上爬的勃勃野心的中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