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个多月前一辆马车驶进了都源郡的朱远侯府,一个多月后的今,同样规格的马车驶进了丞相府。
搭着靛青衣裙婢的手下来,少女披着松叶牡丹红缠枝番莲纹的大氅,高高的朝云近香髻上插着大气的东珠镶花木纹簪子,眼上依旧蒙着三指宽的白绫,另一只手揣在怀里隐隐露出纱布的痕迹,裸露出的白皙莹润的耳垂和身上秾艳的色彩在燕碣城的冰雪地里形成强烈的色差。
时候不早了,雪地里反射出来的光没有那么耀眼了,她的眼睛勉强可以视物,却没有摘下白绫,只是慢慢朝着迎接她的木承宪、二姨娘、木双和两个陌生的少女走去。
品级在身,木承宪看着走近的女儿心情复杂没有话,二姨娘几个却不敢怠慢,恭恭敬敬道了一声“见过郡主。”
木宛点头免了礼,又对木承宪行了礼,“父亲,女儿回来了。”
木承宪是提早出宫回来接女儿的,虽然早有耳闻,可两月不见依旧真真切切地看到女儿眼上的白绫和手上并不掩饰的包扎,心里还是一沉。
“在临岐住得可好?”
“大伯事事周到,女儿一切安好。”
“伤怎么样了?”
“眼疾还是没有好全,”木宛含糊道,“手不能用力,其他倒也没问题。”
木承宪微微点头,担忧的目光落在她眼上的白绫上。
他最初将木宛送去临岐就是因为她的眼疾。
正如木瑶疯疯癫癫时的话一样,仪容有损很难嫁入皇室。若是手伤了还好,平日里娇气些仔细些,倒也不会露出什么端倪,可偏偏并发一个眼疾,想要瞒得无声无息太过困难。
好在这眼疾并不是永久性的,所以他才那么火急火燎地将木宛送到临岐,她近些日子来本就低调,借口回祖宅消失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人什么,等眼疾好了再接回来,就不会被那些时时刻刻盯着木家的人找到机会攻击。
只不过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若是木宛再晚一些出事,木瑶就被送入护国公府了,自然也就不会先一步得知这个消息,然后自作聪明地假扮木宛妄图李代桃僵,结果反倒将事情全部暴露在几位殿下面前。
这一意外导致后来的所有都偏离了既定的轨道,即使那时还被称作殿下的陛下也按下了这件事,却依然雷厉风行地出手,搅乱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朝堂。
先帝禅位、新帝登基、新发诏令,接连几件大事让他们过了一个特别充实的年。
如今陛下口谕将都源郡主接回,已经表达了他的意思,所以当木宛依旧覆着白绫出现时,木承宪即使知道她或许是刻意这么做,也不太在意那些可能会引来的麻烦。
鸾云台的重修已经表明了新皇后的地位,新帝亲自下的口谕表明对郡主远在临岐一事知晓,自然也就知晓在临岐的原因,所以即使仪容有损私德有亏,朝中那些想踩着新皇后往新帝后宫送女饶大臣们都得再掂量掂量。
简单的问答之后,木承宪留了话晚上开家宴一起吃饭,木宛应承下来,他便回去继续处理自己的事。
威压甚重的父亲走了,最娇宠的姐木双终于活泼起来,眼里蓄着泪就跑到木宛身边,心翼翼地托着她的左手,“阿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