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讲手中那册书递给如是，如是有些疑惑的接过。

仔细一看，这本书内页发黄，封面却没有书名。一看就是一有年头的书了。

她看着谷主又小小纠结了一下，便又从外侧抽出一本一模一样的书来，只不过后者明显新写就的，还有着淡淡的油墨香。

谢道年解释说：“这次我喊你来，是有正经事的。你也长大了，也该跟师兄们一样，下山历练了。这次有一个丙级任务需要你完成，你要前往京都查清楚四师兄白术的下落，同时将替我送一封信给何有坤。你虽不是第一次下山，为师也知你不是轻狂之人，但是江湖中不乏扮猪吃老虎的高手，所以这两本为师亲笔所书的《江湖奇人录》你要记熟。”

“下山?历练?有时间限制吗？”

如是听到下山，哪里还管什么丢失记忆，什么甲乙丙任务。

下山历练，这话要看从谁口中说出。若是师兄们通知的，便不过是去山下的信息交换点送个信收个钱，这一来一回的两天时间，大半都花在破解山门阵法和山路上，不仅累的头昏脑涨四肢无力，最后只充当了个信鸽，算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

但若是师父亲口说的，那就意味着最起码有半年时间可以在外游玩，往往任务只需要稍作留心便可完成。

谢道年乜斜着眼睛，如是顿感刚刚表现的太过急切，福至心灵道：“其实，弟子也着实不想离开师父，离开无闻谷……”

边说边轻捶着自己胸口，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谢道年看着面前这个故作痛苦，却这止不住嘴角上扬的小女子，也笑了。

“得了，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走吧。”

“什么?这么快?”

待如是从孔方阁出来时，天色已大明，金色的丝线从云层中流泻而下。山顶雾海翻腾，草木葱郁，忽略钱来山这个俗气的山名，倒是妥妥的一副人间仙境。

半道上碰到了十八师兄北陆，这位无闻谷名嘴正垂着头乖巧无比的往前走，看来也是师父召见。

师父就是师父，连北陆这样嘴馊馊的人也能怕他怕成这般。

无闻谷谷主共收授了十九名弟子，这些由他老人家亲自教导，如是算是他的最后一名弟子。

还有许许多多外门弟子，由师兄们教授，就连如是也被拉过去教授过易容术。山门中有专司典籍的，专管各级秘辛的，当人肉信鸽的，山中的外门弟子就有百十名，还有埋伏在江湖各处的暗探。

大家私下一致认定，谷主定是个背地里有好几座金山的风流人物，不然怎么供得起这么多人的开销。每年还不住的往山门里捡孩子，有时捡的多了，管账目的师兄捏着账本气得脸红脖子粗，还自我安慰：“权当积德行善，积德行善……”

如是每每看着都害怕他就此厥过去。

待到傍晚时分，如是收拾了一堆瓶瓶罐罐，什么蒙汗药生肌丸，行走江湖必备良药通通都得来一点。

刚收拾完，就听见院子有人敲门。这么晚了还有人拜访?开门一看，院子里乌压压一群人。

“十九啊，你也太不厚道了，下山历练这般大事也不跟师兄们说说，你看你这事办的。”领头的二师兄边说边挤进门，其他人随后鱼贯而入，又是乌泱泱一片。

如是觉得自己这院子这辈子都没一同来过这般多人。

二师兄递给她一个粉瓷样式的小瓶。苦口婆心道：

“你总归是个女儿家，风吹日晒雨淋的，这怎么受得住，这瓶玉颜丹你拿着，外敷内用皆可。”

玉颜丹如是还是知道的，柳七娘的招牌丹药，美容养颜，千金难求。

既是千金难求，那这是怎么得来的?如是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他则神有些得意的说道：“我不过是跟她有个小交易罢了。”

如是还来不及感动，就看到诸位师兄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或袖中掏出了各式东西。

“这是养气丸。”

“九曲针，万能解锁器。”

“我的是七星镖”

“……”

不大一会，桌上便摆满了东西，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如是觉得自己去摆个地摊都绰绰有余了。

感动之余，如是还是斟酌着说到：“这么多，我带不下啊。”

二师兄则是一副神秘莫测样子：“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的行李明天自然有人帮你拿。”

次日，伴随着呖呖莺声，如是驮着小山状的东西，乒乒乓乓的准备出门。

一开门，好家伙，门口站着一位蓝衣男子，剑眉星目，正是五师兄。

“师兄有事吗？”

如是背着那堆东西，有些艰难的抬头，脖子往外梗着，她觉得现在的自己肯定像一个旱在泥塘里的乌龟。

只见五师兄脸色微红，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瞥一眼又撤回去，连着耳朵也红了。

“你要不先将包裹放下吧。”

如是微微侧身，道：“不用了不用了，就这样。”

挣扎了一炷香时间才搭上去的，放下岂非又要挣扎一炷香。

五师兄两眼脉脉，眼中波光潋滟，道：“我知你每逢雨天便四肢乏力，特地炼制了这瓶药丸，你拿着可解一时之痛。”

如是虽觉得今日的他大有不同，却也很是感激，自己原本的青白丸也快吃光了，正巧瞌睡遇上枕头。

彼时的如是风月文章虽看了不少，但奈何无闻谷师兄弟们自产自销，故而也不知道五师兄眼中的波光是何意思，待她回过头真正明白时，自己已然尝到了其中的苦涩。

五师兄见她这般神色，以为她这是在“婉拒”自己，神色登时颓靡了不少。

如是虽不知他深夜采制草药炼制，衣裳都没换就赶来，却也知炼制药品极为不易，除了诸位师兄的礼物，还要为五师兄多带一份贵重点的，这才能略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到了山门，如是终于知道二师兄说的那人到底是谁了。

一脸端肃的大师兄旁边站着一位笑成憨憨的圆脸少年，正是那日得罪师父被罚梅花桩八百圈的如泱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