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许两家联姻之后，都城再无什么大事发生。而之前秦燿的出现，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掷了一块细小的石子。虽有波澜，但这种微小浅浅的变化也很快被湖面磨去。

转眼间的年关，雍帝出乎意外地任命秦炽守夜，这一变化恰似信号一般，一时间皇储之争再次浮出了台面之上。

御书房内，许珣规规矩矩地立在桌侧，雍帝正和御史王蓁一来一往地棋局较量。

局面陷入焦灼处，雍帝却转头看向许珣，“阿珣你也看了许久了，你岳丈的这盘，心中可有成算能破得？”

几个月来，雍帝对这位御史甚是爱重，虽没有让王蓁升官加爵，但明眼人只知眼下王蓁能在陛下面前说上一两句话，如此便足矣。恰巧先前那位当红人物，就是今日同台而立的许世子许珣。

许珣倒不谦虚，作揖行礼，“微臣愿斗胆一试。”

“好。”雍帝好脾气地起身，为许珣腾开位置，自己则另坐一旁认真观看一翁一婿的对弈。

沁阳来时，雍帝正看得入神，一时没有留意。蒋琛识时务地没有惊扰，而是转头向沁阳使了个眼色。沁阳会意，悄悄地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盏，体贴地递到雍帝手边。雍帝伸手，一抬眼，就看到沁阳满眼的喜悦和讨好。

沁阳乖巧地唤了声，“父皇。”

“为小七来的？”雍帝抿茶问。

“是，沁阳听说父皇对弟弟的疼爱，今日特地来感激父皇。另外，沁阳也为之前的胡闹想求得父皇的原谅。”

雍帝眼神慈爱地看着沁阳，难得好神色地打趣，“一杯茶？沁阳对朕也太不上心了？”

沁阳面色微红，狡黠地接过阿月手中的糕点，献宝似地递到雍帝面前，“女儿亲做，父皇可满意？”

“沁阳做的吃食，能下口吗？”雍帝对蒋琛嫌弃地打趣，却口嫌体直地细细品尝，一块接一块，好胃口地一连用了三块。

“沁阳的心意，父皇领了。若是沁阳能猜中这棋局的结果，父皇赏你个好彩头。”

“好彩头？那父皇可说好了。只是父皇，可不能拿普通的彩头糊弄儿臣。”沁阳撒娇道。

“许你一门好亲事如何？”

沁阳面色一僵，很快恢复原先撒桥的神情，“这也算是父皇的彩头？分明是父皇看中了那家青年才俊，怎么能算儿臣的彩头？”

雍帝招手，蒋琛会意上前，递上两卷册子。

雍帝看向沁阳，“打开看看。”

沁阳狐疑，疑惑地接过打开。看到第一本，惊呼出声“，郑元。”

棋局中正轮到许珣，他手突然一抖，黑色棋子跌落在棋局上，发出“咔哒”的声响。王蓁拿出棋子恢复局面，并将盘中的不速之客递还许珣，许珣谢之接过，棋盘继续。

而沁阳看到第二本后，倒是没什么反应，元家嫡长子元齐，七皇子妃元敏的兄长。

“你若是猜中，这夫婿就随你选择。若是猜错了，那就由朕替沁阳决定了。”雍帝寻常地开口。

沁阳不知想到什么，狡黠地笑了起来，“沁阳若侥幸猜中，想选郑元哥哥做夫婿，父皇能否劝服郑家叔叔首肯？”

雍帝眉毛一扬胡子一瞪，“他敢不肯？朕的女儿国色天香，他还什么不满意的！朕让他做亲家，这是赠给他的天大赏赐，他敢！”

“父皇眼下说得好听，分明忘记了先前被郑家叔叔落下的面子。”沁阳火上浇油，再次奚落。

“放肆！”雍帝一时被人揭短，恼羞成怒。

蒋琛吓得立马跪下，沁阳也识时务地低下头不说。

恰在此时，王蓁不卑不亢地开口，“微臣棋艺不精，认输了。”

雍帝抬眼看向棋局，许珣步步紧逼，而王蓁之前虽有退让回避，但到眼下的局面，确实没有转机。此时认输，并非是因为谦让许珣或缓和气氛。

雍帝脸色缓和，“既然棋结束了，姑且当朕开了个玩笑。”

雍帝神色复杂地看向许珣，“阿珣，如今是越发出色了。”

许珣作揖，“舅舅谬赞了。”

“下次阿珣进宫，记得把你夫人也带上，总要给人家御史父女俩叙旧的机会。”雍帝语气和蔼。

蒋琛不知从何时出去，再进来时带着太后的通传而来。

“陛下，五皇子和五皇子妃来了，太后和德妃问您是否要一同去用膳？”

沁阳听后，朝雍帝撒娇，“儿臣也好久没见皇祖母了，父皇就一同去吗？”

“好，一同去。”近来为秦焱抱屈求功的人不少，不妨一次解决。

沁阳显然没想收手，巧笑倩兮地看向许珣，“表哥也好久没去拜见皇祖母了吧，不如一同？”

当初刘墨芊和许珣闹到满城风雨，如今各自婚配再到一处，平白再惹人笑话、落得口舌。

“不了，你表嫂在府中留了饭，今日也就不去叨扰太后她老人家清净。改日，再带阿葇来拜见舅舅和太后。今日，阿珣告退。”

雍帝挥手，许珣离去。

其后的晚膳，没了许珣这茬，倒也没了什么趣味，不过是一家人加着“沁阳”一个便宜女儿。

过了年后，沁阳和元家嫡长子元齐的婚事就被平稳地敲下，至于当日另一位郑元则什么都未波及。而郑元和姜妗的亲事，虽没有提上日程，但两家也是存着乐见其成的态度。平日里两人的聚会交往，更是无人干预，任其发展。

许珣带王葇进宫的那日，王蓁依旧在御书房陪雍帝下棋。而父女俩相见，不过是颔首拘礼，无言相视。雍帝倒也没有露出不适的其他神色，只是淡淡地让许珣带着去太后那儿请安。

到太后那儿处境便完全不同，听说王葇当初救过薛琦，加之她一手精巧的绣艺，颇得太后青眼。而德妃不知是因为近日焱王得势，还是因为讨好太后的缘故，十分好说话地对小夫妻俩说着贴己话。

焱王因着娶刘墨芊，得了刘宰相明面上的支持，雍帝也派了几个颇重的职务给他。而炽王和沁阳各自和元家结亲，一时间由许家缺的支持很快被元家给补上，甚至更为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