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御书房再见雍帝之后，许珣便不再被召见。而御史王蓁被赐家宅，被赏百金，级别也连跳两级。

虽已经到了春天，但冬日的寒气依旧保留，保持着嚣张的态势。整个忠亲侯府被寒风笼罩，尤其是后花园惨淡一片，除了树上聊胜于无的树枝上，有星星点点的色彩，其余一片灰暗。

王何氏和王葇互相搀扶着，在园中漫步。眼下王何氏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找了专门接生婆相看，猜测大抵是个女孩儿，乐得均哥儿乖乖巧巧地守在王何氏身旁，就怕错过妹妹的成长。

今日若不是被许珣哄去了燕山楼看戏，十之八九会在此地当个小尾巴。

都城的这座燕山楼，是郑燕山来了之后着手建构，去年十二月完工，今年三月开始营业。于是原先达官贵族常去的扶春楼一时不再抢手，更何况扶春楼背后的主子还是秦炽。如今皇储之争，焱王和炽王明显更占优势，燿王则显得有些韬光养晦。

当然这些政治上角斗和她们无关，王何氏说着家中的杂事，也不避讳或过分提及王蓁受宠一事。

只是用着说笑地方式喟叹母家何府的两幅面孔。当初她因着娘家被王蔚厌恶，却被娘家反过来责怪放弃。如今王家只是有点向好的势头，何家却转头觍着脸往上赶。

至于王蔚，依旧每日正常到衙门上下职，仿佛没有王蓁的这茬。

今日许珣回来，风尘仆仆中带着未尽的怒气，连着平日胡闹的王均也吓得像个鹌鹑一般弱小。

王何氏见此，也不便打扰，带着王均匆匆告辞。

晚间，王葇因着许珣迟迟不见好的神色，婉言推辞去正厅一同用膳。只备了一锅温热的鸡丝粥在小院进食，夫妻二人草草用了晚膳。

安排完洗漱更衣之后，王葇卸了钗环，房内余有夫妻二人。

直到此刻，王葇才合适向许珣打探原因。

“今日和他们见面不顺利？是朝中又有什么大事要做了吗？”

许珣叹气，忧愁遍布全脸。

“是燿王殿下的亲事。”

王葇只知道许珣和姜国公府，连带郑府都支持这位刚出现的燿王殿下，至于他婚配嫁娶一事，则是什么也不知道。

“燿王殿下的婚事？何时轮到夫君操劳，皇家婚事，不得由陛下首肯嘛？难道燿王在民间有发妻？”

若是燿王在式微时娶妻，那便真是头疼之事。没有强硬的外戚，倒是其次，就怕雍帝会因之不喜，从而影响对秦燿的看法，这才是致命的。

“若是发妻，利用些舆论，还能占到一个仁厚的名声。偏偏我们这位燿王的心上人叫蔡灵犀，蔡家多年前就被陛下亲自落了罪。”许珣头疼地再叹气。

王葇素手轻柔地给许珣揉肩舒缓焦虑，“陛下那儿可有为燿王殿下安排婚事？”

“正是此事才为难。焱王得了刘家那门亲事，炽王和沁阳公主又紧紧和元家关联在一起。我们家和姜国公府早就被陛下排除在外，听宫中消息，陛下在为燿王相看武家姑娘。”

“武家姑娘？武昭媛？”王葇一时惊奇地开口，这武家也算是功勋世家，底蕴深厚。赐婚武家女，也算是对燿王的厚爱。只是一男两女在中间，瞒来瞒去终究不是件好事，极容易出事。

“就是那位武家娇女，她和姜妗玩得甚好。若是没有蔡灵犀，这门婚事，真是雪中送炭。”许珣心烦意乱，随口说道。

“其实此事，夫君可以换个方式看待。这燿王殿下不忘旧爱，即便为了皇储之位也不愿放弃，可见其为人可靠，值得托付。”

“蔡灵犀身份尴尬，但蔡家本就和莫家连着，眼下是罪臣，将来未必就是。待燿王为莫家洗冤，蔡家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夫君眼下若是太过激进，也该想想将来。”

许珣拉过王葇的手，一把将她搂住，王葇则顺势半身倚在许珣怀里，而许珣手中把玩王葇的发丝。

“我只是想着将来的那位能少些折腾，便是极好的。莫要再发生姜国公府的那些乱糟糟的事，更不要有莫国公府和蔡府那般泄愤式的冤案，便足矣。”许珣将心事袒露在王葇面前，简简单单。

“王家的事，终究还是解铃还得系铃人。”

许珣见怀中人困了，也不再说这些污糟之事，吹了灯便睡下了。

姜健借着姜妗的名头，将武昭媛约去了燕山楼，却在那儿见到传说中的蔡灵犀，一个绝色女子。

事后，只听说武昭媛气鼓鼓地回了武府，大病了一场。

但武昭媛和秦燿的婚事最终还是落下了，听说武侍郎听了爱女的要求，亲自向雍帝求的亲事，而燿王并未反对。

在那场大婚的典礼上，王葇见到了蔡灵犀，作为燿王府的侍女出席。虽穿着侍女装，但姿色身材极佳，显得格外突出。等到燿王和蔡灵犀拜堂之后，便也在众人面前消失不见。

不日后，武昭媛邀了王葇和姜妗一同去燕山楼吃茶。

那日的武昭媛，完全没有王葇初次见她的张扬神采。憔悴的面容在说到某些言语时扭曲变形，甚是狰狞。

话里话外，只是苦苦挣扎，“她一定能融化燿王的心，取代蔡灵犀的位置。”一场婚事，女方当做博弈，男方当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踏板，说来真是可悲。

而王葇不能向姜妗一般作为局外人同情武昭媛，她甚至没有立场说任何的话，在事情发生之前，她已然知情，甚至乐见其成。如何还可以对她发出高人一等的施舍和同情，她心里隐隐作痛，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

武昭媛显然也并不在乎，伴随姜妗毫无用处的劝说和她心不在焉的敷衍，她一直说着。

直到最后，累了倦了，话也停了。武昭媛端起脸，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武家娇女，眼下的燿王妃。

武家和燿王的婚事，让原先两人领先优势得以扭转，现下又到三王势均力敌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