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琛伸手摸了摸嘴角，才发现原本黏在唇边附近的两撇小胡子不见了，她也呆了一下后，皱着眉寻思道：“也许是方才不慎挤掉的？”

“嘘……过来过来……”蓝炽阳忽然霍地将她一拉，用宽大的衣摆把她整个人都给兜住了，然后便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搞什么……我看不见路了……”突然陷入一片黑暗的江月琛不满地伸手扯着他的袖子，嘟囔道：“还有……你这是什么打扮！袖子什么时候变这么长这么厚了！跟个唱戏的似的！”

“别说了，我娘正在街上追杀我呢，想活命才穿成这样……”

“……那你干嘛把我捂着走？”

“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太不像个男人！”

“……”江月琛无言以对。

“上二楼去，二楼人少些。”蓝炽阳抬头瞥一眼楼上，便领着她上了阶梯。

醉莺楼有三层，第一层是宴饮歌舞之地，楼上两层则皆是厢房，提供住宿。在楼上的回廊处，也可以看见一楼的莺歌燕舞。

说二楼人少，只是相对于一楼而言，实际上仍有许多客人围挤在回廊处，皆是慕绫歌姑娘的琴艺而来。

江月琛从蓝炽阳的袖子里探出头来，望着这人声鼎沸的景象，忍不住感叹道：“看来，这位姑娘的琴艺定然令人十分心折吧。”

蓝炽阳已带着她来到了一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终于松了口气，没顾得上陪她一起感叹，只是无奈道：“你呀，还好我跟来了，不然要是暴露了，指不定要出什么麻烦呢……”

闻言，江月琛笑吟吟答道：“是是是！”

她转开头，手轻轻搭在栏杆处，好奇探头望向一楼的台上，蓝炽阳见状，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这时，回廊处有一位醉醺醺的客人路过，经过两人身边时，他神情一亮，目光探向了江月琛的侧脸，步子也渐渐走近了些。

蓝炽阳不动声色地移了移身形，挡在了她身侧，防备而冷淡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了那人。

江月琛也意识到了，她抿着唇，退回了几步，似是不经意般抬手理了理发，淡青色的宽大袖摆垂下，她的脸顿时藏进了阴影之中。

那人虽是有些疑惑，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方才蓝炽阳半遮着她，他只看到了她一张清丽娇嫩的侧脸，以为是楼里哪个新来的女子，等看清江月琛身上服饰之时，才知道她是个“男子”。

他轻哼了一声，有些悻悻地想，这一对莫非是断袖？便自顾自地走开了。

待到那人离去，江月琛仰起头，抬眸，小心地看了看蓝炽阳的神情，蓝炽阳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神情是难得的严肃。

他不悦道：“你那个妹妹，真的是太不懂事了……你也是！”

“唔……知道了，我会小心行事的……”江月琛伸手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前额，轻声道。

“下回，不要再这么莽撞行事了，她的事，让她自己解决去！”蓝炽阳毫不客气道。

“噢……”江月琛乖乖地点头道。

蓝炽阳还想再说些什么，楼下忽然掀起了喧哗之声，仿佛沸腾了似的，江月琛连忙扯扯他的袖子，把他拉到栏杆附近，蓝炽阳只好无奈地由着她，而后低头望了下去。

一位女子抱着琵琶款款而出，一袭羽白色轻纱绸裙轻盈透明，如天边几缕云丝柔软裹身，她身姿曼妙动人，神情腼腆，面颊处淡淡粉红，无比地惹人怜爱。

她的长发也如同一匹上好的墨色锦缎般，光滑柔软，安静地披在她的肩头，有几缕发丝被编成了辫子，随着她走路时带出的风轻轻晃荡，与辫子缠在一起的细碎水晶也不由得碰撞了起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走到台上，抱着琵琶优雅地俯身施礼，便在早已准备好的座位上款款落座。

她落座的那一刻，整座楼都静了下来，原本于四周亮着的重重花灯也渐渐黯淡了下去，只有舞台之上，那与云雾同色的微明幽光，淡淡的洒在女子的身上。

江月琛见状，不由得在蓝炽阳身旁小声感叹道：“之前没发现，绫歌姑娘居然这么漂亮呀……”

蓝炽阳只淡淡地瞥了楼下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漫不经心道：“还行吧，不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说完，他的目光无意识地飘向了一旁的江月琛，她毫无所觉，只是好奇地盯着楼下看，眼睛扑闪扑闪地眨。

蓝炽阳轻笑一声，把肘支在栏杆上，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偏头，静静看着她，另一只手悠悠勾过她用来盘发的长长发带，笑吟吟地将它绕着手指把玩着。

楼下，绫歌葱白细长的手指幽幽拂过琴弦，荡出一阵悠远绵长的古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