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各地亏空并非一日之积,许多地方的亏空连续好几年,已经很难收回来,先皇不是不想把这笔钱收回,只是实在是不好办啊。”一个大臣站出来说道。
“是啊,收回一年亏空来还有可能,很多三五年日积月累下来的亏空,时间久了就成了坏账,地方不配合,朝廷根本收不来,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就算是之前的万历新政,也没能把此前的各地亏空收回,而是采用折中的办法,将太久的亏空一律免去,即便如此,在地方的推行也不容易。”
……
意识到朱由校要京察首先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而要要先处理各地亏空,大臣们纷纷如释重负,全都关心起亏空来。
但大臣们对朱由校的想法并不看好,觉得地方的亏空很难收来,最多收来一部分,甚至是一点都收不回来。
要是有那么容易收回来,亏空也不至于积攒这么多年。
朱由校却是冷冷一笑,不以为然道:“朕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地方凡有亏空,限三年之内如数不足,如果三年一到仍未还完,则相关官员从重处置!有投机取巧想着蒙混过关的,那么最好不要让朕揪出来!”
这声音铿锵有力,却是杀气腾腾,让人胆战心惊。
文文武百官刚刚如释重负的表情重新变得难看起来,按照朱由校的说法,要是补不完亏空,与之相关的官员全都要跟着遭殃。
地方要是遭殃,中央的官员更要遭殃,官员体制都是连在一起的,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
三年要把那堪称是天文数字的亏空补完,简直是天方夜谭,别说是三年,三十年也别想完成。
很多官员更是无法理解朱由校的这种行为,地方的亏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之前的皇帝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要清理,也都是酌情处理,还没有如此严苛的政策。
这是要把人逼绝路啊……
本以为朱由校这次不打算对付他们东林党,结果绕来绕去,最后还是要绕到他们东林党头。
谁都知道阉党贪污,但这些东林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当中有的人贪污的比阉党还厉害。
阉党贪污,多是通过收受贿赂,而东林党贪污,那就是直接从税收里贪。
收受贿赂,哪里有直接从税收里贪污来的刺激,地方一年百万的税收,一贪就能贪掉一半去,实际交来的只有五十万。
剩下一半该怎么向朝廷解释?最简单的办法就成了亏空。
东林党的势力到内阁,下到县城,可谓是无处不在,他们仗着自己势力大,贪污起来也比谁都疯狂。
为了贪污,他们想出了各种办法,用各种手段隐藏人口,谎报税收,把百姓的赋税全都据为己有。
本来连年天灾,税收就不剩多少,再加这些贪官污吏层层贪污,最后进入国库里的钱少得可怜。
这也是为何每年都有亏空,朝廷每年都收不钱来。
再者地方有钱的都是地主士绅,大部分的财富都在他们手,而他们本该是税收最主要的对象,但是这些人靠着贿赂与官员相互勾结串通,直接隐瞒了自己的财富。
结果朝廷无法把士绅的税收来,又不能没有税收,只能收贫民的。
贫民连饭都吃不起,哪有钱交税,可他们又不敢跟当官的作对,只能把土地抵押给地主士绅,成了地主士绅家的佃户。
于是地主士绅继续去贿赂官员,把这些土地和人口也被隐匿起来,同样不用交税。
然后税收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达不到朝廷的指标,亏空也就更大了。
伴随着大明朝小冰河时期的到来,因为气候恶劣,粮食产量在逐年递减,豪强之间的土地兼并愈演愈烈。
历史,等到崇祯皇帝登基后,各地战争不断爆发,朝廷要用的钱与日俱增,要收的税不断加大。
为了收钱,朝廷制定出各种葛捐杂税,全都落在了那些最下层的贫民身,最后只能越玩越崩盘。
崇祯帝就是他弟弟朱由检,等崇祯登基,大明朝基本全废了,这也导致大明朝在崇祯之后不到二十年就彻底灭亡。
现在是1620年,大明朝是1662年亡国的,眼看只剩了四十年。
现在大明朝在朱由校手里,虽然也是烂透的状态,但好歹一切都还有救。
朱由校此时要做的,就是要让崔呈秀这群阉党里的疯狗去狠狠地撕咬这些地主士绅!
至于东林党,可以借着这次京察顺便收拾收拾,先把亏空补才是最重要的。
崔呈秀这群人本来是属于失势的一派,一直都受到东林党的排挤,又不是什么正派。
但那是从前,如今他们绝对是得势的一派。
这些人家里的土地本来就少,不管怎么京察清查亏空,对他们都造不成多大影响,他们没有多少顾及。
而东林党那边,以前他们是不敢明面跟东林党对着干的,可现在有朱由校的保护,他们自然是不会客气。
朱由校是谁,那可是大明皇帝,九五至尊!
他们即便不算是朱由校的人,那也算是朱由校的狗,皇帝的狗,东林党要是想动他们,也得先掂量掂量一下轻重。
这些阉党摩拳擦掌等着替朱由校咬人,东林党的感觉却显得并不好受。
朱由校要京察,对他们而言是一个极其不好的信号,要是真要把亏空一事彻查到底,那他们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岂不是都要浮出水面来。
那些勾当可以心照不宣,但绝对不能拿到明面来贪,否则就算朱由校不革他们的职,他们也没脸待下去。
这对东林党而言,将会是一次毁灭的打击。
叶向高不方便再插嘴,于是他朝旁边的几个大臣挤眉弄眼,希望其他人能阻止朱由校的京察。
有几个大臣犹豫了……
他们一方面害怕跟朱由校作对,另一方面又觉得非作对不可。
都这时候了……
叶向高的好基友朱国祚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