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隐语不在府邸。

应该说，最近一连好多个日子，他都不在府邸。

昭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毕竟这两年来，除了这次，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总是在这里日日夜夜的陪着她，教她读书写字，骑马练武。

虽然她只学得了一点皮毛，但她还是十分的敢于独闯江湖的，拉上了竹麓，就是那头生得怪好看的，对她充满了敌意的大白鹿，一人一鹿的这就出得府去了。

两年来，这是她第一次离开那里。

两年未见，王城也还是那个王城。

与她当年走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的繁荣昌盛，热闹非常。要非说有什么不同，那应该也就是王城大街上不论是当初还是现在，街道上向来只见过骑马的，还从未曾出现过一个如她这般骑着一头鹿的，而且还是一头通体雪白高大威猛的白鹿。

这虽然不犯法，但着实是非常的引人注目，要是搁在往常，这样一头体型健壮的白鹿定是要被夹道围观了，可偏巧今日这夹道的人却是都跑去了玉腰楼前围观起了另一件稀罕事。

玉腰楼是王城里有名的花楼，十年的花魁之选，有七年的花魁都是出自这玉腰楼中。而今日这备受围观的却并不是什么稀世美人大花魁，而是楼里一个不出名的小妓子。

话说那楼里的鸨妈可真不是个东西，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她竟是扒光了人家姑娘的衣服当街暴打，虽然人姑娘的本职便是如此吧，但也不能这样子侮辱人啊。

围观的群众纷纷议论指摘说着这鸨妈的不人道之处，可却是无一人敢上前来阻拦，只看着这衣不蔽体的妓子被这鸨妈拿着细长的柳条一下接着一下的抽打着，边打还边骂道：

“你这个小贱蹄子！啊！来这都快两年了！这客都不知接了多少回了，怕是你自己都数不清了吧？现在又给我玩起了清高那一套了？啊？！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真是隔三差五的就犯贱，不打你就皮痒了是吧？！啊！”

说到气处，鸨妈叉着老腰，照着那小妓子的腰身又是狠狠的一鞭子，随着一声已然沙哑了嗓子的痛呼，那雪白的腰肢上就又多了一条血红的鞭痕。

鸨妈则继续抽打叫骂道：“想当初你最是风光的时候，不过也就是咱们贾小少爷的一个姨娘而已，就冲你这贱样，当初为了爬上贾小少爷的床榻，想来是没少使手段吧？啊？贱蹄子！连要饭的糟老头子都能睡的贱货，还敢在这跟老娘摆谱？！啊？！我打死你我！”

昭纥高坐在竹麓之上，越过乌压压的一片脑袋看着那被抽打着的小妓子良久，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随手扯了身旁卖绸缎的小贩摊上的一卷薄锦，飞锦缠上那小妓子的腰身一把将其给卷来了身前，而后甩给了那小贩一锭银两。

“谁啊！”鸨妈看着地上不见了的人，气极，顺着那长缎望去，只见人群外一对高高的鹿角，以及气定神闲坐在鹿背上的昭纥，鸨妈见来人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遂叉着手臂轻蔑道，“我道是什么人呢，原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

人群之后响起一声鹿鸣，前方围观的人群自动的让出一条道来，昭纥则驾着鹿，一步一步来到鸨妈面前。

鸨妈看着那白鹿朝自己昂首挺胸踱步走来，丝毫不害怕它会一脚将自己给踹死，仍继续道：“你是哪家的女娃，这小小年纪的毛都还没长齐呢倒是学会人家那套行侠仗义逞英雄了哈？你快快将人给老娘放下，老娘念在你年纪小就不跟你追究了，赶紧回家找你娘去。”

昭纥听得此等言论，倒也不恼，而是平心静气的与她道：“妈妈好大的火气，我可不是来同妈妈抢人的，否则我早就跑了。妈妈开个价吧，这位姑娘我同妈妈买下了。如何？”

“买？哈哈哈哈……”鸨妈像是听见了个什么笑话，“姑娘你是从外地来的吧，怕是有所不知，这玉腰楼里啊你买哪个姑娘都行，就是买了妈妈我那也是不在话下的，可偏偏你掳了的这个妓子，她啊不是跟这楼里的姑娘一样来卖的，她呀是来还债的，这小贱人可是欠着我们贾小少爷五百金呢，姑娘，你就算出得起，为了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妓子，你舍得出吗？”

昭纥看了身前自然晕死过去的妓子一眼，道:“妈妈说笑，区区五百金而已，明日便可奉上。”

“哦？！”鸨妈有些吃惊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热情的嘴脸，“看来是我有眼无珠，倒是小瞧姑娘了，那今日……？”

“今日我带这位姑娘在这间酒楼住下了。”她抬手指了指玉腰附近的一座三层高的岁暮斋，“妈妈要是不放心，可以让人在这里守着，但是除此之外，谁要是有什么不安分的心思……”她说着，顿了顿，目若寒星般扫视了下在场众人，而后自腰间飞出一把金柄镶钻的宝剑，直直刺向人群中一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众人相聚让出一条路来，只见那宝剑深深的插进了那人的大腿根部，他正抱着那腿哭爹喊娘呢。

“啊！我的钱袋！”

他旁边的一位衣着朴素的妇女惊呼一声，上得前来将那大汉身旁跌落下的一个粉色莲藕荷包拾起，打开粗略的看了看包中银两，后慌忙揣入怀中隐入人群中去。

昭纥看那大汉一眼，抬手朝着那个地方隔空一收，那柄深插入大汉腿根的宝剑就被吸了出来，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将剑身的血迹甩干，而后精准的回到了她腰间的剑鞘中去，续道：“若谁要有什么不安分的心思，可要掂量好自己的斤两，可别为了几两可有可无的银子而丢了自己的小命才是。”

说着她将腿轻轻碰了碰竹麓的肚子，缓缓朝着岁暮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