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整个的岁暮斋给包了下来，住了间最上等的厢房，楼外一群肥壮的打手围了一圈，楼内也层层站着几个，还有几个巡逻的，毕竟这关乎着他们贾小少爷的五百金。

五百金，他们就是挖出祖上八辈子的积蓄加在一起也是凑不到的，若是让昭纥给跑了，他们就是赔上自己那条命那也是不够的。

昭纥点了他们岁暮斋里所有的酒菜，每样都来了一份，就这么在厢房里拼了三个桌，可还是摆不下，最后只得将桌子摆去了里屋，就这么搁在床前。

当最后一个菜上上来的时候，那小妓子终于是醒了过来。

“哟。”昭纥撕拉一下啃下一块大鸡腿，“你醒的倒真是时候，柳窈。”她将一份大盘鸡摆自床前，“要不要来一口，刚端上来的，你别说，这酒楼里的饭菜还真是美味。”她将那一大块鸡肉咽下，“不过比我素日里吃的还是要差一点。”

柳窈忍着身上的剧痛坐了起来，拿被子挡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肉身，将四周环境给好好的打量了一番，这才看向昭纥，语带惊奇，目带恨意：“怎么是你？！”

“是我。”昭纥全然不理会她眼神里的仇恨，“你可是要足足五百金呢，除了我不然你以为还有谁会救你。”

“哼！五百金。”柳窈苦涩一笑，“当年就是为着这五百金，我才会落到今日这边境地。”

“哦？”昭纥眉梢一挑，“这是怎么个事？”她不明白，“说起来，当年我可是亲眼看着那装箱的五百金被搬进了贾府里，你们可是狠狠的大赚了一笔，怎的你落到这般田地，倒还怪上我来了？”

“呸！”柳窈想起来就来气，“什么狗屁的五百金，在你们走后，那五百金全都变成了石头！贾大富硬要说是我撺掇的这桩买卖，一气之下将我毒打了一顿，给扔进了他们贾家开的这玉腰楼里，要我给他赚上这五百金！但是又不给我花牌子，不许我伺候权贵，这也就罢了，可他还糟践我，就连街角那种满身脓包的流浪汉出上一个铜板都能够糟蹋我！他都能够糟蹋我！”她越说越激动，说到这恨极处，她更是完全忘却了身上的伤痛，抬手一把将桌前的美味佳肴给一把扫了下去，碗碟尽碎。

昭纥心疼的看着那一地还未尝过的美食，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说起来，当年你为什么要帮我离开贾府？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嘛？按理说，你该将我继续留在贾府日日干苦力才对。”

柳窈嘤嘤哭了起来，哭着这两年来她所受的委屈：“我那哪是讨厌你，我与你无冤无仇的，只是……我不知是为什么，我看见你就怕，只要看见你，我就会怕得浑身发抖，所以我才会帮你，让你赶紧离开。可我要知道帮你会让我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我定是不会再帮你说上一句话。”说着，她恶狠狠的看向昭纥。

“原来如此。”昭纥无视她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了去的眼神，“不管怎么说，你昔日帮我，我始终是承你一个情。今日我难得下山来，却是恰好遇见你，也算是你的机缘造化，我定会帮你离开这鬼地方，还你一个自由身。”

柳窈心下一个悸动，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呵，我说了，我承你一份情，这就当是还给你。”

夕阳远去，暮色开始四合。

昭纥将旁边一早就准备好的一套碧色云锦的衣衫扔给柳窈，一脚踹开了床前挡路的圆桌，盘碟勺筷落了一地。

门外把手的几个壮汉听见声响，“砰”的一声就推开了大门提着刀闯了进来，吓得柳窈忙抓了被子遮挡身体。

“怎么回事！”恶狠狠的粗狂语气。

昭纥瞟眼看去：“无事。”而后懒懒的伸了个腰，“就是吃饱了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那几个壮汉看了看地上折断的圆桌、碎了一地的碗筷以及紧闭的木窗，再次恶狠狠的威胁一句：“老实点！”而后齐齐转身预备离去。

而就在他们转身的档口，地上几片锋利的瓷碗碎片却是悄无声息的飞腾起来，而后快速精准的自后颈穿过了他们的喉咙深深的刺进了前方的木门里，几名壮汉应声倒地。

昭纥看着这几人的尸体，一个白眼就翻了过去：“是谁允许你们这样跟我说话的？我可是值五百金的。”而后她转身看向眼瞪得老圆的柳窈，“看傻了吗？还不快穿衣服，还想不想走了？你是要光着出去吗？”

柳窈被这突然的一串斥责给唬愣了，忙点头应声：“哦哦！”而后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起了衣服，待得她回过神来，她就更加不敢忤逆顶撞昭纥了。先前她在大街上威胁恐吓那些个企图绑架偷盗的贼人时所展露本事时，柳窈正被抽得伤痕累累趴在竹麓背上昏死了过去。

昭纥踱步来到窗前，窗户就自己开了。她探头朝外望去，楼下持刀的壮汉把守着大门，来回巡视着。街上霓虹高照，花红柳绿的，偏这一条街格外的冷清了些，零零散散的快步走着几个不得不出门的百姓，也是连走带跑的紧赶着要滚回家里去。

一根细长的带子缠上柳窈的腰身，昭纥带着她一个翻身就飞出了窗外，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档口精准的坐落在了被拴在楼旁的竹麓背上，抬手摸上鹿角。

竹麓会意，抬蹄一声长鸣，带着二人撒腿就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了。

可在那个方向，正有一群体型魁梧，身藏刀剑的壮汉骑着骏马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她迎面走开，昭纥不得不让竹麓停下，定睛看着他们。

为首的是一个大腹便便口镶金牙的油腻男人，昭纥听着身后壮汉们追赶上来的脚步声，声音低沉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男人：“贾大富。”

贾大富手带几枚硕大的玉扳指金戒指，手撵着唇上两撇二八胡子，露着两个大金牙笑得一脸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