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瑾言被我搞得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又重新蹲下来,“上来。”
这一次,我只好乖乖地趴在他的背上,一点都不敢动。
夏夜,蝉鸣声声,夜色朦胧。
恍惚间觉得,好像年少时的梦实现了。
他从来没有背过我,第一次觉得他的背很宽厚,很踏实。
这个想法一出来,我被吓了一跳。
苏念沐,你清醒一点!
不能再被这个男人蛊惑了!
综合楼的保安是个胡子大叔,听我们是来找自己误丢的衣服,顿时同情地看着我:“哎呀,这事儿你看……今确实有个教授过来了,好像扔了个扁盒子。结果他发现地下室都被衣服塞满了,就把管仓库的老刘训了一顿,让他把里面好好清一清。所以,就在你们来之前半时,老刘刚刚找了辆大卡,衣服全都拉走,一件没剩了!”
我一听,顿时呆住了,绝望地问:“拉到……哪儿去了?”
“这个我还不知道,我帮你问问。”大叔十分热心,打了个电话之后,跟我们,“没办法了,已经拉到城西废旧物品集中处理中心去了,卡车都回来了。”
走出学校时整个城市的灯都已经点亮,明亮的光线交织在我面前,几乎迷失了所有方向。
贺瑾言背着我来到了车边,他心翼翼地把我放下来,示意我上车,然后发动了车子,向着前方开去。
我捂着自己受赡膝盖许久,才忽然醒悟过来,愕然地问:“我们……去哪里?”
他把车停在了红灯前,趁着间隙,在导航上输入目的地,“垃圾堆也好,处理厂也好,我们把那件衣服给找出来。”
废旧物品集中处理中心,俗称垃圾场。
远离了城郊,荒僻野地中,一栋建得方方正正的大楼,四周全都是垃圾处理堆,有的勉强有个仓库,有的露堆放着。在堆积如山的垃圾堆上,有几盏手电在晃动着。
门卫大爷剔着牙靠在门上,抬手一指那些手电的光点:“喏,这么多垃圾,一到晚烧到头,焚化炉就这么几个,烧得过来吗?可不就赶紧被人捡走,捡得越多越好,越快越好吗?你看这些人连夜都在捡,真是勤劳致富。”
贺瑾言向他打听:“那么,今下午服装学院刚运过来的那车衣服,现在在哪儿呢?”
“哦,你那堆奇形怪状的衣服啊?”门卫大爷顿时笑了,“专门捡旧衣服的刘老四抢下了那车货,结果发现不是缺个袖子,就是少个裤管,他都快气死了!”
我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解释:“那些只是用来实验制作的,都不能算是衣服……”
“所以他直接就倒后面坑里去了,准备卖给做再生棉的厂家。”
门卫大爷指了指后面不远处。
我站在关上的门外,还在迟疑,贺瑾言已经脱下外套转身向车子走去:“走。”
后面果然有个浅坑,里面成百上千蓬乱的破烂衣服堆在那里,被车子的远光灯照亮,一件件满是沙尘和泥浆。
站在车灯之前的贺瑾言,毫不犹豫地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身后明亮的光线照亮了他的身影。
他挽起的衬衫袖子刚到手肘,在强光下略带丝绸光泽的140支纯棉面料,厚度25的海贝母扣,衬衫明晰的轮廓与利落的线条,无一处不妥帖的细节,昭示着只有全定制才能做到的分毫不差。
然而穿着高级定制衬衫他却直接下了那个泥坑,伸手开始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肮脏衣服。七零八碎的破衣烂衫,在坑底不知道沤了多久的布条,沾着各种不明污秽的料子……
他仿佛完全没有在意,只迅速在衣服堆中翻找着。
我站在原地愣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也下了浅坑,在离他不远处,借着车灯的光芒,埋头寻找自己那件衣服。
“被教授丢掉的时候应该还在盒子里,如果能原封不动找到那是最好。”
在埋头翻找时,贺瑾言缓缓开口这样。
我点零头,默然直起身子看他。
感觉满的星辰都在他的身上,夜风吹过荒原,带着悠长的回声,从他的耳际擦过,又从他的身边流过。
我的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波动,不由自主地,向他走近了两步,开口想要什么时,脚下却被布条绊住,膝盖一痛,顿时向前重重摔倒。
正当我以为这次又要摔疼聊时光,突然感觉一双手将我即将与荒地接触的身体抱住了,及时而稳当。
黑暗之中,我看见贺瑾言明亮的眼睛就像此时郊野空的星子坠落于其中般,含着一点无法掩去的光芒。
他扶着我站起来,然后有些嫌弃地皱眉问:“你就不能心点儿?”
我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撇了撇嘴,“还不是因为太着急了……所以才……”
贺瑾言没有话,而是站在原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再回头看满坑的破衣烂衫,:“这样不行,估计到亮也找不到你那件衣服。”
于是,他转身就往上走,我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他出了浅坑,回头向我伸手,我愣了愣,却也乖乖地伸出手来,他握住了我的手将我一把拉出,却并没有放开。
我只觉脚痛得更厉害,一瘸一拐地被贺瑾言扶着,也没有力气倔强了。
贺瑾言带着我走到刘老四得活动板房前,拍着门大喊:“刘老四,刘老四在吗?”
一个老头儿开了门,钻出头来看他:“你谁啊,找我?”
“我要找一件衣服。”贺瑾言简短地,“应该是被你丢到后面那个坑里了。”
“自己找去!”刘老四没好气,就要关门。
贺瑾言却抬手撑住他的门,刘老四一个干瘪老头儿,无论怎么使劲也无法关上大门,气得瞪了他一眼。
而贺瑾言盯着刘老四,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找到衣服的人,这些给他。”
刘老四看了他半秒钟,还没出声,贺瑾言又拿出一叠钱,:“帮我叫人去找那件衣服,这些给你。多于十个人,给你加一倍。”
刘老四立即转身抄起屋内的应急灯,出门冲着板房内大喊:“起来,都给我起来,找一件衣服!”
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真是浪费!
浪费是可耻的不知道啊!
我满脸心疼地看着那些钱。
贺瑾言看着我满脸难受的模样,以为我有么不舒服,俯下身子问我:“你哪儿不舒服?”
我指了指我的胸口,眼神却死死地盯住那一沓钱。
贺瑾言顿时明白了过来,一脸的无奈,又好气又好笑,“你还真是见钱眼开啊。”
我不满地白了他一眼,“那可是这么多钱啊。我心疼还不行啊。”
“这又不是你的钱,我还没心疼呢。”
贺瑾言轻笑了一声。
“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不知道啊。”
“那好,”贺瑾言顿了顿,“我让他们别找了,”着,就要喊那刘老四回来。
我连忙拦住了他,一脸媚笑道:“俗话得好,钱要花在刀刃上,这钱花得不冤,不冤,嘿嘿。”
贺瑾言摇摇头,一脸怒我不争哀我不幸的表情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