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川开的检查单里除了血检还有b超检查,晓晓一边输着液,一边被随行的同学和护士推着去超声科室。
超声科值班的纪森睡得正香,突然接到任务,忙不迭地套了白大褂从休息室出来,揉揉了眼睛,戴上眼镜,接过检查单关心地问:“是什么情况?半夜急诊?”
一旁的小护士回:“生理痛。”
“哦哦,好吧,快点进来吧。”纪森看了一眼躺在轮床上正在输液的晓晓,白色的被子覆盖着,只露出发丝凌乱,面色惨白的一颗头,微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他顿了顿声音,整理了一下,随即进入工作状态,帮忙把晓晓推进检查室。
“穆晓晓,23,学生。”纪森嘴里核对着信息,看了一眼床上依旧闭眼的晓晓,说:“你们谁帮忙把她的衣服掀起来,要检查腹部。”继而开始打开机器,检查设备。
随行的同学秦天看了看护士,说:“我来吧。”
“好。”纪森戴上口罩,熟练地在晓晓腹部涂上耦合剂,拿起超声波探头在腹部来回摩挲,一旁的电脑显示屏上一圈圈的黑影。
“好,麻烦你们轻轻地给她翻个身,侧起来。”纪森又道。
这时一旁的护士也上来帮忙和秦天轻轻地将晓晓的身体侧起,超声笔探头又在侧部转了一圈。
“好了,拿这个帮她擦干净。”纪森又熟练地从电脑机旁抽出一张硕大的卫生纸,置在晓晓的腹部。
秦天听话地拿起,仔细帮晓晓擦拭干净,又轻轻地把掀起的衣服放下来,盖好被子。
“你们是什么关系?”纪森看着这个穿着一件单薄睡衣,披散着头发,脚上只趿着一只凉拖的女孩,做事轻柔,细心,便好奇地问。
“我们是同学,一个寝室的。”秦天一边整理一边低头回答。
“哦哦,难怪。几年级了?”纪森又问了一句。
要说纪森最怕的就是值班时遇到半夜接诊了。因为这样他下半夜就很难再睡了。此刻,便已是睡意全无。
看着又是一群小姑娘,就多问了几句,也不管是无聊还是关心了,就当是调剂一下半夜清冷的气氛。
秦天温温地回:“研一了,我们是刚认识一个多月的室友。”
纪森哑然失笑,“难得。”
“你们是哪个大学的,什么专业?”纪森一边看着报告,一边又似有若无地问。
“A大的,文学。”秦天简简地答。
“哦哦,那就对了,看着感觉也像研究文学的”。纪森玩笑地说。
说话的间隙,b超检查的报告单也出来了。
纪森将新出的单子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抬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晓晓,递给秦天:“喏,这个递给她的主治医生看吧。”
秦天看了一眼报告结果,一堆专业术语后面跟着五个大字——“无明显异常”。轻轻地舒了口气,对着纪森微微一笑:“谢谢医生了。”
纪森大手一挥,“不客气,”做了个“请”的意思,随后双手交叉,放在脑后,靠在椅背上,假寐,而他的脚上也趿着一双灰色拖鞋。
此时,已是次日凌晨三点了。
晓晓被秦天和护士推回了输液室,沉沉地睡了。秦天也顺势靠在晓晓的床边,睡下了。期间,护士姐姐见她只趿了一只凉拖,便拿来了自己的一双备用拖鞋给她换上,秦天推辞半天无果。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护士从检查科取来晓晓的血检报告,递给沈青川。
“嗯,血象正常,肝功正常。这个K值高,电解质异常,UA 高、Scr值138了?Urea值也高。”沈青川的眉头紧锁,一张一张仔细地看,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通知她的家人了吗?”沈青川转头看向护士。
“好像还没吧,她说不要惊动家人的,说生理痛不需要劳烦父母了。”护士如是说。
“目前她的情况不是生理痛这么简单了。有可能隐疾复发了。需要住院观察。但是这事你先不要声张,由我去和病人说。”沈青川正色道。
护士点头回应。
待护士出门,沈青川回到座位上,拿着穆晓晓的检查报告,虽然b超显示双S无明显异常,但是血检报告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不知不觉中,他陷入了沉思。
穆晓晓,晓晓,感觉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
或者是在哪儿见过。
沈青川起身去办公室的水池边用打开水龙头,接了点水用力拍向脸上,拍走混乱的思绪,清醒一下。关于这个女孩是否真的见过已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去看看这个女孩儿醒来没有。
初秋的晨早,阳光氤氲着浅浅的湿气,透过明润的玻璃窗,轻柔地洒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散在病床上,也投向了晓晓的眼眸,使得晓晓晃了眼,恍了神。
“啊啊啊,这是什么余孽啊。昨夜被灯光晃了眼,今晨被日光晃了眼,什么时候能有个帅哥晃眼就好了。”晓晓钻在被窝里讪讪地腹诽着。
“等等!”
“这里是医院?Oh my god!”
“我昨晚又在医院了!”晓晓看着怀里白色的棉被,不是自己纯色清新绿的被褥,一下子回过神来。
“完了完了,这回又丢人了。”晓晓忽而忆起因为姨妈君不准时到访,腹痛难忍,半夜起床去找备用止痛药,然而止痛药因为述职离家匆匆未带,一下子坚持不住晕倒在寝室卫生间门口的窘态,哆嗦地摇了摇头。
“不,穆晓晓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又犯这样的错误呢?”晓晓在蒙头在被窝里懊恼着。
要知道,自从14岁月经初潮开始,生理痛就一直伴随着她。每次来,都如同惊天地泣鬼神般地存在,为此晓晓也曾喝了不少中药,但通常只能缓解症状一两个月又开始了,而且愈演愈烈。要说这愈演愈烈,不知是晓晓的错觉还是直觉,也有可能是年纪大了,晓晓有时候调侃自己。十几岁时生理痛还能坚持一到两个小时,自从入了大学,大二那年夏天的某日淋了一场大雨后,这生理痛,晓晓是越来越坚持不住了,开始依赖止痛药、暖宫贴和输液来缓解了。不然的话,就晕倒不省人事,而往往这时,晓晓总是被大家抬着来来去去,把大家吓得手忙脚乱。为此,她的“英雄事迹”在家人同学朋友间出了名。继而后来只要有什么出行活动,她都要避开生理期,包括上次帮嫂子去H市开会,包里还揣了暖宫贴和止痛药,怕的就是姨妈君到访。然而,那几天安然无事,没想到搁这儿等着了。
想到这里晓晓不禁叹了一口气:“我也是服了,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