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说实话听到老人说这话,江楚心里也并不惊讶。
本来一个与自己杆子打不着的老人,哪里有这份闲工夫和自己唠叨这么些。他能图自己什么,想来想去,或许也就是这一个了。
“在陈家沟,您应该不缺愿意学拳的吧?”沉默了半晌,江楚还是问道。
“愿意学拳的自然不少...以我的辈分,挥挥手多少也能招到二三十个。”老人倒是一点也不虚,说话间底气十足。不过他话音一转,却又道:“可真的是认真学的,却也只有半个...剩下的人,大多是为了在我这里练个一二年的就想着出师,扯我的虎皮去赚钱罢了,怎么可能会认真去学。”
“那半个...?”江楚好奇的问道。
陈小光面皮有些挂不住,拍了一把他,江楚回头看了他一眼,当即便明白了。
“这家伙...”老人指着陈小光,气不打一出来的模样,“他也有天赋,心里也不是总想着赚钱...可偏偏天生的就是个惫懒的性子,用鞭子抽都抽不动!”
望见江楚眼里戏谑的目光,陈小光老脸一红,掩饰地“咳!”了一声后,就跑开了:
“那个...你们爷俩聊,我去上个厕所。”
见陈小光走了,江楚也不禁松了口气,有些话当着陈小光的面,他还真是不好说出口。
“小子冒昧问一句...老先生何以教我?”
老人笑了笑,摇头道:“我虽然没有四大金刚那么大的名气,但论功夫,我只高不下!”
他依旧是自信满满的模样,江楚不知该不该相信,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抱以怀疑态度。
老人自然也是看出了他犹豫的意思,突然便说,“来,你从后面来抓我。”
“我知道,你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擒拿高手,放开手脚来!”
江楚顿了顿,见对方已经背对着自己,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对这位老拳师抱以尊重,当先抱拳行礼。
手一松,江楚的目光已然转为凌然,右手猛地弹出,手爪朝老人的肩头抓去。后者耳朵轻轻一动,就在江楚手掌即将搭在上面时,老人步子轻轻一挪,蓦然一回身,右手肘尖如枪往后戳去。
认真起来,江楚自然不会放水,他也想看看这位语气颇为自信,自诩不弱于太极四金刚的老人究竟有什么本事。当即,他右手去势一变,骤然下落,手掌朝他手肘搭下。
不成想,江楚手掌刚刚一接触到对方的衣襟,老人的小臂已像是鞭子一样抽出。与此同时,他步伐往后一退,整个人几乎黏在了江楚身上。
江楚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整个人如同猿猴般便要往后跃,可老人却更快一步,抵着江楚胸口的右肩忽的一抖。这一下又快又急,力量骤然变化,像是湖面忽起三尺浪,江楚本来只是后跃,被老人这么肩撞一下,整个人步伐便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深吸了一口气,江楚脸色古怪,喃喃嘟哝了一下,又重新振奋精神,见老人转过身来,便道:“再来!”
说完,他整个人已经是扑了上去,当先一记拳头砸去。可老人双手画圆,不知是巧合还是拿捏到位,刚好左手画圆落在江楚手腕上,顺势一拨直卸了力去。江楚也不是善相与的,见被太极卸了力,当先另一只手一翻,也搭在了老人手腕上,旋即往上擒拿翻扭。
老人却猛地将手回抽,江楚步伐随之向前,他的另一只手转而从江楚肋下穿出,拿住了江楚手肘。
四臂互搭,两相持平,江楚忽然发现这老家伙虽然干瘦,但力气确实不小,手臂干邦邦如同硬桦树般。
手被拿住,对方似乎一点都不慌急,反倒是欺身逼近,身子微微一仰,手肘一抖,把江楚的手臂崩得发直,拿住江楚手肘的手忽地发狠劲下按。
骤然间,酸麻感觉袭来,江楚身子不由自主地下压,暗自里一咬牙,江楚伸脚便要去绊他的腿,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老家伙下盘非常稳。反倒是对方身子一弓,便直把江楚下压在身下,完全控制在手中。
江楚脸色变了变,尝试了几下,老人手掌如钳子般,锁得他动弹不得。
心中无奈,索性自己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江楚嘟囔了一下,便洒然认输。
老人撒开了手,捋着胡须笑得灿烂:“这一招叫‘埋头扫雪’...怎样,我够不够资格教你?”
说着,老人又解释了这一招的要点。
“太极刚柔并济,而非只柔无刚,但凡拳术自来都是追求制敌在先。只是太极拳在技击上别具一格,要求以静制动,以柔克刚,避实就虚,借力发力。你先手而动,我却后发先至,一拨一带,一采一捋,让你的力道失重落空。同时,还分散转移你的力量,你的拳头外出,露出空档,我就乘虚而入,全力还击。简简单单的一拨卸力,一抖压劲,手掌下按,顺势而动,顺势出力!”
“所谓‘纵放屈伸人莫知,诸靠缠绕我皆依。劈打推压得进步,搬撂横采也难敌。’说的就是如此。”
江楚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我愿意跟你学拳!”
老人当即笑了,本来一直都是紧绷的脸上皱纹一舒,说道:“我叫陈常胜,平日里的工作就是负责守着这个祠堂。“
“你可以来这里找我...”顿了顿,他又说道:
“既然你愿意学,那么不得不行拜师礼。”
“不过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这些老规矩想来你们这种小一辈估计也是不感冒...”他想了想,笑着道:“我对这个倒也不重视,可规矩多少还是要守一守。”
“这个吧,你跟我来...”
带着江楚,他走进了主殿,其上三座雕塑香火昌盛。
中央一尊雕塑单手捋着长须,江楚认出了这和外面的雕塑相貌相仿,想来是同样是陈王廷的雕塑。
而在两侧,则是立着两个塑像,一者着蓝衫,一者着青衫。
头顶一者为“尚武”,一者为“重德”。
陈常胜就站在一旁,指着蒲盘对江楚说,“我也不用你对我行叩师礼,游客们遇见祠堂大都喜欢进来拜一拜。”
“你也就对着祖师爷拜一拜,如此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