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的杜前辈,实则是也就是杜福明,老一辈的拳师,名下武馆开的挺大,分馆就有好几座,名下弟子数百人。
人老了后,他也就退了下来,连带着周遭的一些老伙计就开始享受退休生活,打打牌喝喝茶,日子也过得很是悠闲。
老人家在巷子里开了家麻将馆,地儿不大,看起来很是老旧,头顶的吊扇吱呀的旋转着,任谁都看不出来,这麻将馆的主人是个如此人物,颇有些大隐隐于世的味道。
所以说在广粤地区,那些汲拉着破拖鞋,穿着汗衫,挽着裤脚,腰间挂着串钥匙铃铛作响的老人家最是不好惹,指不定人家能搬出几栋楼生生砸死你。
“小楚啊,你可要让让我们几个老人家,脑袋不如你转的快。”
“对啊!你昨晚可是赢了不少,心疼得我哟”干瘦的杜福明捂着胸口,像是真的心疼不已。
这里打雀牌的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伙计,图的自然是一乐儿,一炮一元,自摸两块。在这个不断通胀的社会,一块两块能买的了什么,可以说是相当小了。
江楚撇了撇嘴,不客气的抽根烟点燃,哗啦的洗牌声随即响了起来。
“我可是全凭赢来的这点钱过活,当然是赢多点,手下留情是不可能的。”
“嘿这小子裤子都穿不起还打麻将。”
“哎,你这小子,怎么抽我的烟。”
“得了得了,等会儿少碰你的牌”
各自摸牌,江楚叼着烟,心态逐渐变得平缓如水。
老人们的麻将打的慢,慢慢地抓回牌,还不敢全看,而是花面朝下,在桌子上磨了磨,嘴里叫着牌花,这才用大拇指掩着抬起,放在眼前先露出一角,小心的全部移开,或是叹气、或是喜悦,都写在了脸上。
如此一番,却还要再仔仔细细的理清自己的牌序,犹豫着选出无用的牌花,可又有些纠结的望着弃牌场,琢磨考虑着是不是有风险,犹豫了好一阵儿,才勉勉强强的丢了出去。
没有人放炮或胡牌,杜福明这才稍微缓了一口气,紧跟着又开始催促下家快些摸牌。
“等一下”江楚眉头一挑,瞅着老家伙几乎要皱成一团的脸,不禁嘿嘿的笑着。
“碰!”
“嘿你小子,碰个牌,我还以为要放我的炮呢!”
江楚耸了耸肩,兀自去摸了一把牌,脸上喜色一闪而过。
等到杜福明又重新纠结了一番,再丢出张鸟儿时,他忽的咧嘴一笑,叫道:“慢着!”
“碰就快点儿碰,别磨磨唧唧,像个老头似的”杜福明哼了一声,毫不在意。
“巧了我胡了!单单就蹲您老这一只鸟。”
四个人一直打到大半夜,江楚稳坐东风,还得了场杠上开花,赢了几十块钱,毫不客气的又捻了根烟叼着,把零零散散的钱都揣进了口袋里。
杜福明愤愤不平,嘟囔着江楚今晚至少赢了他三十块钱了,絮絮叨叨说这小子太奸诈,就死盯着他一个人羊毛薅,硬生生把他口袋薅了个干干净净。
说到最后,他甚至忘了前面讲的是什么,直到口干舌燥,才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泡沫,想要点根烟来抽,却发现烟盒已经被江楚偷摸着摸空了。
眼看老家伙气的浑身发抖,江楚一屁股跳起来,说道:“太晚了,明个儿再来!”
“嘿!你小子还想跑!”杜福明要去抓他,却被江楚一个矮身窜了出去。
“赢了就跑,是要被剁爪子的”
江楚拍了拍腰包,大笑三声出门去,杜老头只得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追出门口,喊道:“明晚再来,我一定要连本带利赢回来!”
江楚摆了摆手,回头顶牛道:“到时候要赢得你当裤子!”
杜福明转身要拎棍子,江楚却已经加快了脚步,眨眼的功夫就没了人影。
嘟嘟!
车头大灯照得人眼花,江楚抬手稍稍挡了挡,车里的人不耐烦的按着喇叭。
江楚歪了歪头,朝前吐了口唾沫,就落在距离那车头不远处,大灯光芒耀眼,看不清驾驶位那人的脸,更不知他的表情,但想来是很不爽。
这小巷里是不准车辆驶入的,倒还有脸鸣笛赶人。
什么犄角旮旯都往里钻,开车像是开火箭一样,真这么厉害咋不上天呢。
江楚挠了挠脸,比划了一个中指,才慢吞吞的让开道路,悠悠的朝院子走去。
与车子擦肩而过时,那驾驶位的车窗半合着,江楚侧过脑袋,稍稍瞥了一眼。这人竟在大晚上的带着墨镜,脑袋上头发染得枯黄,白色衬衫外,套着件肩头纹着银线的白色外套,看上去不伦不类。
他天生得一张圆脸,乍一看上去倒还蛮和气,只是冷着面孔,像是从没笑过一样。
副驾驶位置上的,则是一个穿着黑色兜帽外套的男人,也同样带着遮蔽了大半张脸的墨镜,正侧着脸看向巷子另一侧,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似的。
稍纵即逝,江楚不过只瞥见他半张闪现的面孔,却总觉得隐隐有些眼熟。
一个穿着一身白,另一个则一身黑,两个人的打扮都有种说不上的古怪。
院门已在眼前,江楚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那车辆已经驶过了半条巷子,尾灯在巷子里亮着,大灯照亮前方的路口。
推开了院门,江楚稍微顿了一下,叫了一声:“我回来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应声。
江楚目光投向楼房二层,属于单英的卧室并未亮着灯。
这个点虽然不早,但单英却不会这个时候就睡下,她作息很是规律。
他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念头,三步并作两步,眨眼已闪入屋内。目光一扫,屋内并没有什么异样,一切都如往常,陈列摆设,都在该在的地方。
江楚脸色却愈发阴沉了下来,脚下像是踏着云,闪动犹如灵猿,几个呼吸已身在二层。
推开卧室房门,倒落的梳妆台,砸烂的床榻,像是经历了一场打斗,屋子里还泛着淡淡的血腥味,江楚皱眉看向床单上的血迹。
角落里衣柜都没放过,木门被拉开,本来叠放整齐的衣物都被翻绞的混乱一团,有人似乎在搜寻些什么东西,甚至连任何边边角角都搜寻了一遍。
江楚咬了咬牙,脑海中像是有一道闪电乍现,他脚下一踩,身子蜷缩成一团,猛地从窗户撞出,落地时探掌一按,卸力之时,赫然朝前翻滚,矮着身子像是一道流光般蹿出了院门。
那辆车
目光望向巷口,江楚抿了抿嘴,脚下虽然还踩着那对烂凉拖,却依旧毫不犹豫的追了出去。
现在追,自然很大可能是追不上的可若是不追,那真就是自我放弃了。
越是靠近巷口,江楚心中越是冷静,副驾驶位置的那张侧脸,隐隐与那个人重合在一起。
铛!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江楚耳朵动了一动,两侧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音。
他举目望去,外面大路上昏黄的路灯下,一二十条人影涌入巷口。
这些人身材并不强壮,显然也不是练家子,多半都只是些附近工人或是混混而已。每个人都手提一根钢管,时不时从墙壁上摩擦过,簌簌掉下大片的石灰粉末。
“小哥,不巧了,有人让我们打你一顿。”
江楚目光扫过他们,面色沉了沉,阴森的吐出了一个字节。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