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比平时晚了将近一个小时，刚才自己吓了自己一阵儿，他现在格外迫切地想要去见杜蘅。

见到杜蘅……就没有这么害怕了。

地上很湿，不太平整的地方甚至还有一小滩积水，估计是昨天晚上下了雨，而且雨还不小。

可是封阳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步子迈的很快，坐公交太慢，他们居民楼旁边就有个菜市场，虽然这会儿才六点多钟，但是菜市场门口已经有不少人骑着摩托等着拉人了。

就是偶尔价格比较坑人。

封阳随便找了一个人，一脚跨了上去，报了杜蘅家附近的地址，也没问多少钱，直接就让司机开车了。

那司机年纪不大，估计也就二十岁，是刚来这边拉客的，没有见过封阳，所以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男的也可以长这么好看吗？

他没有把车开很快，毕竟昨天晚上风刮得大，又下了暴雨，路旁边还有几棵树被吹歪了些。

时间太早，路上没有什么车，摩托相比起公交来说，虽然不是那么的安全，但是速度确实是快上不少。

到了目的地，封阳从车后面下来，盯着青年没有说话。

青年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愣愣地看着他。

许是封阳面无表情地盯着人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凶，青年特别怂地缩了下脖子，脚踩着地和摩托车一起离得封阳远了些。

“小…小兄弟，你是觉得我车技不好吗？”

长得挺帅挺好看的，怎么瞪人瞪得这么凶？

“多少钱？”

封阳有些烦躁地皱了下眉头，开始掏裤兜儿。

“啊……啊！”青年反应过来，又默默地挪回来，大着胆子开口，“二……二十！”

价格有些贵了，但是封阳懒得管这么多，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把二十块钱递到青年面前。

青年又愣了一下，随后一把抓过封阳手里的钱揣进兜里，生怕他反悔似的。

封阳没有再管他，转身就往杜蘅家那边走。

看着他的背影，青年眼里闪过了一抹遗憾。

靠，早知道这个小兄弟的钱这么好赚，他应该说个三十的啊！

失策！

别人没有看出来，但是封阳知道自己步子迈的比平时大了些。

他无比迫切地想要现在就见到杜蘅。

脑子里全是赵良穆的声音，他觉得脑袋有些疼。

杜蘅……阿蘅，想要见阿蘅。

远远砍价杜蘅住的那栋居民楼，封阳想都没想就跑了起来，一路跑上楼，站在杜蘅家门口的时候，他的心才稍稍感到一些安稳。

蒋芸听到门外有声音，从猫眼里看了一下后，才打开门让封阳进来。

“那丫头还在睡，昨天晚上复习到凌晨一点，估计七点才会醒了。”她从鞋柜里给封阳拿出他前几次来穿的拖鞋，“我早饭已经做好了，你饿不饿，饿的话就先吃点儿，不用等她。”

封阳看到蒋芸的时候，眼里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朝着蒋芸笑着摇了两下头。

“不饿。”

蒋芸点了下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刚才封阳眼里的情绪她看得很清楚，急切和期待，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变成失望。

她轻轻笑了一声。

哪怕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睛里的东西是藏不住的。

蒋芸其实对于封阳刚才情绪的变化并没有什么反感，因为她早就看出了封阳喜欢自家女儿，而且还喜欢的不得了，她也乐的有人喜欢杜蘅，特别是这种满心满意的喜欢。

她不会说去反对什么，毕竟杜蘅确实让人放心，而且她自己和杜闵当初还是初二的时候呢，这不也没什么事儿。

如果杜闵还在的话，不知道看见有这么个男孩儿喜欢杜蘅，是会高兴还是会生气。

意识到自己想到了一些伤感的事情，蒋芸转头直接往厨房那边走。

临进去的时候，她回过身看向封阳：“阿蘅还在睡，你要是实在想见她想得紧，你就进房间看看吧，别把人吵醒了就行，她起床气重！”

封阳确实是有这个想法的，但是他没有想到蒋芸会察觉到，并且还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尴尬和无措。

蒋芸远远地看着他脸慢慢泛红，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她冲着他扬了下下巴：“去吧，你们的事儿我不管，但是绝对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说完，也不再管封阳是什么反应，直接就进了厨房，还关上了厨房的滑门。

对于这种藏不住自己想法的小孩子，蒋芸是很放心的，毕竟这样她就不用担心自家女儿被骗。

封阳的脸在听到最后那五个字的时候，微微有些开始发烫。

出格的事情……

不知道……上次的事情算不算……

脑子里早就没了赵良穆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人上次在教室隔着劣质餐巾纸碰了下嘴的场景。

哪怕是隔着略微有些粗糙的纸，他也感觉到了……阿蘅的唇很软。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静下来，但是这个做法显然没有用，他的脸还是烫得不行。

抬手狠狠拍了两下自己的脸，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温度，他认命地转身进了厕所洗了几把冷水脸。

稍稍平静下来之后，他才从厕所出来，然后轻手轻脚地，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杜蘅的房间门，坐到了杜蘅床旁边的地板上，看着杜蘅的脸，有些失神。

他喜欢阿蘅，他自己是知道的。

那阿蘅呢？

阿蘅喜欢自己吗？

正想着，脑子里忽地闪过赵良穆的脸，他的脸上，带着近乎扭曲的笑容。

“除了我，没人想要你。”

“以后你喜欢的女孩子看到你身上的印记，会不会嫌弃你？会不会觉得你很恶心？应该……会不要你吧？”

“你这副样子，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

赵良穆的话仿佛又在封阳耳边响起，他蓦地皱了眉，感觉自己脑袋有些疼。

是啊……他的那些事情，他还没有和阿蘅说，如果她知道了，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好吗？

会不会……直接就不理他了？

不过，就算阿蘅真的不要他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毕竟……他太差劲了。

陈捷也喜欢阿蘅，陈捷比他好很多。

如果阿蘅以后和陈捷在一起了，应该会很开心吧？

封阳把脑袋埋下去，眼圈一点一点地开始变红。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胡思乱想，因为杜蘅很早之前就和他说过不会不要他……但是他还是怕，很怕……

半梦半醒的，杜蘅感觉自己听到了封阳的呜咽声，她蓦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直接就落到了坐在地板上咬着嘴唇抹眼泪儿的封阳身上。

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没有被吵醒的烦躁，只是无奈和心疼。

封阳见杜蘅醒了过来，手足无措地往旁边挪了挪，眼里尽是慌乱，看哪儿都不敢看杜蘅。

“我……我马上就出去！”

他手脚并用从地板上爬起来，正打算往外走，就被杜蘅拉住了手腕。

他回过头，想把杜蘅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拂下去，目光就与杜蘅的目光相撞。

一时间，封阳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杜蘅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只感觉，她的目光直直地看进了他心里，把他看透了。

杜蘅叹了口气，手上加了些力气把他拉到床边让他坐下，语气颇为无奈：“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出去了，我妈绝对会觉得是我醒了之后发起床气把你欺负哭了。”

“对……”

封阳下意识地想要道歉，却直接被杜蘅打断。

“打住，你是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我的事儿，一天到晚都把对不起挂在嘴边，合着你跟着我是想赎罪呢？”

虽然没有直接发脾气，但是杜蘅确实没有睡够，说话也没了平时的柔和，反而隐隐地有些戳人。

封阳愣了一下，快速地摇了两下头：“我……我没有。”

“那不就成了，下次你再和我说那三个字，我直接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封阳垂下脑袋，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气氛有些凝固，封阳心里有些害怕，情绪一激动，眼泪儿便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

杜蘅啧了一声，伸手拍了一下少年的肩，却看到他因为自己这个动作整个身体颤了一下。

她微微皱了眉，从被窝里面出来，坐到了他旁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把他抱住了。

“封阳……你在怕什么？”

许是起床气慢慢消了下去，杜蘅的语气比方才轻柔了不少。

封阳顺从地让她把自己搂过去，有些得寸进尺地把脑袋搁在了她颈窝处。

他轻轻蹭了两下，闷着不说话。

杜蘅顺势揉了两下他稍稍长长了一些的头发，笑道：“你这个样子真的特别像撒娇的巨型犬。”

真的很像。

而且封阳还爱哭，给人感觉就是个软乎乎的少年形象。

当然，也只是在杜蘅面前这样而已。

听到杜蘅这样说，封阳彻底松了力气半靠在杜蘅身上，破罐子破摔地张嘴：“汪……”

阿蘅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她别不要自己……怎么都是可以的。

杜蘅因为他这一声，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半晌之后，她把手搭在封阳背上拍了两下，再一次轻声问道：“封阳，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封阳沉默了一会儿，又在她脖子那儿蹭了两下，微热的呼吸扫到杜蘅脖子那儿，让她有些不自在地躲了一下。

封阳稍稍坐直些身子，垂着头不太敢看杜蘅的眼睛。

“我怕……怕你不……”

杜蘅一下就明白过来封阳要说的是什么，便趁着他结结巴巴还没说完的时候直接打断了他。

“你应该是记得的吧？”杜蘅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啊，你不用怕，我会陪着你。”

封阳脑袋垂得更低了。

就是因为记得他刚才才不想说的，他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

可是……还是怕。

“阿蘅……我……我很多事情都没有和你说，我……你如果知道了，肯定会不……”

杜蘅直接一巴掌拍到他脑门儿上：“你现在和我说了吗？”

封阳整个人一愣，随后摇了两下头。

“那你怕什么，等你要和我说的时候你再担心这些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这么多干什么？”

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吗？

封阳在听到这几个字之后，后面杜蘅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真的没有可能……吗？

他又把脑袋低了下去，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因为用力，双手有些微微颤抖。

眼泪落到他的手背上，却也落到了杜蘅心里。

杜蘅叹了口气，揉了两下他的脑袋，递了张纸给他。

“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明明没有嫌弃的意思，但封阳还是猛地抬起了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没嫌弃你，但是以后别这么容易哭了，你在我面前掉眼泪儿倒是没事，但是以后被别人看到了，别人指不定怎么想你呢。”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光长这么大个儿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呢。”

闻言，封阳抬手迅速把自己还挂在脸上的泪抹掉了，随后，还朝着杜蘅咧了咧嘴。

“我……不哭了！”

以后……也会努力忍住的。

见状，杜蘅心里蓦地一软，像是被人抓了一把一样，微微有些泛疼。

正打算说几句再安慰一下他呢，他就朝她这边挪了挪，又将脑袋搁在了她肩膀上。

“抱”

尾音可以拖长，带上了些许撒娇的意味。

杜蘅失笑，依言抬手抱住了他。

封阳满足地舒了口气，手虚环住杜蘅的腰，哼哼唧唧地晃了两下，过了一阵，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坐直了身子。

杜蘅看了下时间，拍了一下封阳的背，将他赶了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封阳的脸却瞬间就红了。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碰巧蒋芸端着东西从厨房里出来，瞅见封阳这副样子，还以为杜蘅被他吵醒把他骂了一顿，便放下东西把他拉过来安慰了几句。

“没事儿，阿姨待会儿帮你骂她！”

你如骄阳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