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雨绵绵柔柔,落下时飘飘洒洒,小风吹起,就像是细细的柳叶儿,轻轻飘扬。
窗外的果树落了些许叶子,飞起的嫩叶在半空盘旋片刻,便悠悠飘落,落在了湿润的带着一丝清香的泥土上。
我倚靠着窗,视线越过低矮的缠绕着藤蔓的围墙,望向小桥流水外的羊肠小道,两边的花树垂着嫩绿的枝桠,在半空轻颤,盛开的小花抖落着朵朵小巧雪白的花瓣。
这三日,想的出神的时候,微风细雨中弥漫的雾气似乎映出了他的身形轮廓,勾勒出了他的模样,可缓过神来时,只有摆动的枝条与拂过脸颊的风。
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望眼欲穿,这样的翘首以盼又能有什么结果呢?难不成他能听到我一遍遍的呼唤?难不成他真的会出现?
我苦笑一回,缓缓地合上窗,这时风又大了些,纸糊的窗发出轻微的声响,猝然,一个身影跃进了我的视线里,双手一顿,随即又猛得推开了窗。
果真是他!
抑制不住的欣喜与激动不已的情绪使我不受控制的朝他奔去,好像被一股惊人的无形的力量吸了过去,奔跑起来的双足似乎踩了青云,疾驰而过。
我知道如果不快点紧紧地抓住他,可能此生就会真的错过他了。
“柳梦生。”
我大叫着冲向就要倒下的他,那把血迹斑斑的剑已从他的手里脱落。
“哐当”一声,剑掉落在洁净光滑的石面上,出鞘的剑,锋利无比的双刃可见锋芒与杀气。
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我跪倒在地,几乎靠着毅力与决心,一点一点的爬向他。
终于抓住衣袖的一角,我勉强撑起上半身,费力的抱住他,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胸腔传来的心跳声。
他还活着!
这时堵在心口的大石轰然崩碎,顿时觉得心痛难忍,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怎么怕我死了吗?”
声音虚弱的好像被风揉碎了一般,我即欣喜又心疼,欣慰的是他还有意识。
我轻轻地撑起他的头部,让他的头枕在我的臂弯里,温柔又小心的抱着他,柔声说道“:我去找姨夫。”
他虚弱的睁开双眼,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若有似无的微弱气息游走在唇齿间。
“若有法子可以医治,我也不会这般狼狈,楚依依,我入了魔道,被仙人的仙气所伤,恐怕治不好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我的眼眶掉下来,我不是个爱哭鬼,可今日竟流了这么多的眼泪。
全是因为你柳梦生。
“肯定有办法的,是吗?”
我明知若是有办法的话,他也不会是现在这番模样,可我宁愿自欺欺人也不肯接受事实。苦苦哀求他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不想,多么不想失去他。
他笑起来很好看,可惜惨白的面色让这样的笑容变得几分凄惨与苦涩。
他朝我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手指在我的额间轻轻一点,仿佛心灵被洗涤,顿时感觉耳聪目明,他不用开口说话,我竟能听见他的心声。
“楚依依,我还真不想叫你一声小表妹。其实我不是你姨夫的私生子,我是他最小的儿子,是你姨母所生。”
我压住内心的震惊,继续聆听他的心声。
“爹娘在一次历练途中发现有了我的存在,可是那时娘亲被邪魔所伤,恰好腹部中击,一缕魔气便入侵了还未成型的胎儿体内。”
“那时,他们无法割舍掉亲生骨肉,只能瞒着家族所有人,秘密找了个地方生下孩子。”
“这个孩子天生自带魔气,想要消除是不可能的,只能将其封住。”
“可我总觉得魔气有如心魔,长期压制恐在爆发之时极其难以对付,还不如勇于面对,在修为大有长进之时我便尝试将这股魔气转化,为其所用。”
“我不顾爹娘的反对最终修炼了魔道,本以为可以很好的控制体内的魔气,谁想还是被它操控了心智。”
“我在斩妖除魔的同时一旦被魔气所控,就将演变成与妖魔邪祟为伍祸乱四方的局面。”
“现如今妖族无首,强大的妖自称为王各自为战,却以北方而来的大妖花见月实力最强,在我心智混乱时与他的手下大战一场,最后被刺中了胸口,在逃离的途中又碰上了游历的仙人,受了几击剑气,被直击要害。”
“楚依依,我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请你将我的尸身找个无人问津的荒凉地草草埋葬,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姨夫姨母。”
他的手垂地时,仿佛天旋地转,一切变得那么那么的不真实。
还记得那日天清气朗,阳光洒落在各个角落。
身子骨向来孱弱的我难得出门,在一片寂静的竹林漫步,忽然心血来潮,试了试前些日子还未掌握熟练的仙术,结果一个脚步不稳,狠狠地跌落下了一个小山坡,摔了个满嘴是泥。
我哈哈一笑,拍拍身上的泥土,理理有些凌乱的乌发,找了个清澈的水潭沐浴一番。
四周静谧,鸟鸣虫叫的声音起起落落,如乐器弹奏的轻音,听着颇为悦耳,我沉浸在这种美妙又舒适的时光里,忘却了种种。
蓦然,飘落下来的一只纸鸢正好掉在了我的面前,伸手接过,仔细打量着,见这只纸鸢做工精细,应是位温文尔雅的佳人所作。
我觉得好笑,这天气虽然晴朗,但未见有大风吹过,况且转眼就要入冬,真不适宜带这样的纸鸢出来放飞。
我看了两眼,只见这纸鸢上的一面写着一行为情所困的诗句,字迹端庄秀丽。
许是太过思念心上人而放飞纸鸢,既然如此,我念了个口诀,纸鸢立即活灵活现,煽动起了双翅,往高空飞去。
我舒展身子,觉得十分尽兴,于是勾勾手指,引树杈上悬挂的衣物飘然落下,伸手抓来的同时一个飞身出浴,衣物瞬间裹住了光滑的身子。
系好绣着藤条纹样的腰带,本打算往远处的山峦看看风景,谁想御剑飞行的二表姐刚落地,竟施法激起了高高的水帘,犹如席卷而来的海浪朝我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