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有听过梅花先生的，也有没听过的。

但此时，夜深人静，竹林野外，只有篝火燃烧的声音。

在这样的氛围里，听到这样一段往事，听者无一不是陷入沉默。

轻舟说：“当年，天下双俊，在锦姜大战之时挺身而出，匡扶社稷，退却姜国百万雄师，成为锦国一段佳话。而后，他们各择其主，分庭抗衡，最终，梅花先生略输一筹，他追随的太子，在战场上死于流矢，再往后，却听说，梅花先生慕闲云突然癫狂，杀灭蒋家村数百人口，自此遁入悲谷，再无音信。”

轻舟说起这些，有意无意地看向来自悲谷的卢秋荻和水灵清。

卢秋荻手持蓝玉梅花，又来自悲谷，显然是梅花先生慕闲云的传人。

而水灵清称他为师兄，这两个人，自然和慕闲云极有关系。

也许，水灵清口中的所要寻找的义父，便是慕闲云也说不准。

轻舟见他们没有说话，顿了一顿，只是叹息一声：“当年如此精彩的两个人物，如今一个身死，天下再无他的消息，一个遁入悲谷，身败名裂，真是可惜，可叹，可怜。”

“可惜，可叹。”绿萝也随之说道，“却不可怜。”

她站了起身，走到一旁，抬头望着天上明月，却听她说道：“当年，少辞哥哥说过，他和慕二公子，虽不同主，但却同心，他们走在相同的一条道路上，都是为了天下社稷，黎民苍生。那是一座悬崖峭壁上的独木桥，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那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结局。”

绿萝说这里，看向轻舟：“他与慕闲云，都是极聪明的人。你方才说，梅花先生略输一筹，这却错了，慕闲云出事的时候，少辞哥哥曾告诉我，梅花与如玉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敢肯定，梅花先生落败，事有冤屈。只是当时，他自己也有其他事情要做，未能帮他。他还说，也许下一个便是他自己了！”

绿萝顿了一顿，回忆起往事，她的心中不免隐隐作痛。

过了一会儿，绿萝又说：“再后来，少辞哥哥果然也出事了，我见到他时，他已经吊着最后一口气，话都没来得及和我说完，便毒发而死。”

“原来，竟是……中毒？”

轻舟简直不敢相信，那可是被传说为百年不遇的如玉公子！

那可是，不费一兵一卒，智退姜国百万兵马的慕少辞！

纵使知道他已经死了，但听到是因为中毒时，轻舟还是难以置信。

“很寻常的毒药，少辞哥哥是那样谨慎的人，他又聪明，怎么会中毒呢，我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时隔多年，我再想起他临终的话，我才明白过来，少辞哥哥，却是自己服的毒？”

“自己服毒？”

“没错，我见到他时，少辞哥哥说，他今生有许多遗憾，便是一生聪明，才把自己算上绝路。他说，若有来生，他但愿自己一生愚钝，做个凡夫俗子，择一人终老，不问苍生，只恋红尘。他还说……要与我……与我……”

绿萝说到这里，已经潸然泪下，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在场的人，听到这些，也是各有感触。

轻舟默默地，低声重复呢喃着那句话：若有来生，但愿一生愚钝，做个凡夫俗子，与一人终老，恋恋红尘。

他不由得看向明月溪，心中全是这句话：若有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