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白倾指尖收紧,她隐隐觉得接下来的话她可能不想听。
果然,秦奕又开口了。
秦奕利用身份便利,查到今晚的事故,挑重点和白倾说了一遍。
“我打给他的时候,他就在公路上飙车。货车上两个人,货车司机疲劳驾驶,没留意撞了上去,阿南车速太快躲避不及,两车相撞,货车司机当场死亡,副驾驶和阿南重伤昏迷。”
白倾指尖无意识地抓着衣摆,秦奕没多说现场情况,但她几乎能想象到当时有多惊险。
“白倾。”这回,他没叫她嫂子,而是换了个称呼,嘴角痞痞的笑也收了起来,目光锁着她,说道:“他很不好。”
秦奕只说了四个字,说完也不看白倾,迈开步子走了。
白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手术室外的,她才过来没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
程滟君马上站起来,几人也围了过去。
一身青绿衣袍的蒲子其从里面走出来,摘掉口罩,看到白倾先是愣了下,然后笑着打了声招呼:“嫂子,你也在。”
程滟君担心儿子伤势,迫不及待地问:“子其,阿南他……”
蒲子其回了一个安定的笑,说道:“程姨,别担心。手术成功,阿南脱离了生命危险,情况暂时稳定下来。只是毕竟撞得严重,伤了脑袋,出血过多。待会儿我们会帮他转去重症监护室观察,24小时内能醒过来,问题就不大。”
知道时家人担心,蒲子其做完手术,丢下给其他医生收尾就出来了。
听到时正南脱离了生命危险,程滟君脸色总算好了点,又听到还得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她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时渊搂过妻子,大掌握住她手掌,传给她丝丝暖意,无声安抚着她,问蒲子其:“能转院吗?”
今晚是路人报警,救护车直接送来的医院,但毕竟是公立医院,不及私立医院照顾周到,时家并不放心。
连蒲子其都是听到他出事后,被时渊喊过来的。
“最好不要移动他,等他醒来看看情况再做决定。叔叔您放心,有我看着。”
时渊点头。
程滟君却担忧地看向丈夫:“阿渊,爸那里先不要说吧?他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好,我们先瞒着。”时渊最是心疼妻子。
然后又朝江林说:“阿南受伤的消息封锁着,对外就说出差了。他醒过来之前,我会去集团看着。”
江林显然也知道这位时总年轻时的事迹,现在能担起责任,总裁躺着也能吓醒吧?
脑子里思绪飞转,面上他也只是感激地看着时渊:“好的,大时总。”
如果时正南出事的消息传了出去,不说对集团股价影响有多大,单是那些记者媒体就恨不得把医院围个水泄不通,挖出点猛料。
毕竟百姓对豪门飙车出人命这种爆炸性话题最感兴趣,也最会幸灾乐祸。
不说时正南在这场事故里要承担的责任有多少,单是深夜飙车一项就够媒体的笔写了。
幸好江林这总裁秘书当的也不是摆设,收到时正南车祸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是想到善后工作,所以他拉了刚好也知道总裁车祸的秦奕过来,让他利用身份在警察那边周旋,帮忙对外保密着案件。
几人安排完这些,里面手术室的门再次开了,时正南被推了出来,他们跟着去了重症监护室。
跟过去的几人都没发现,白倾还站在原地没动。
蒲子其上前,脸上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朝白倾道:“嫂子,不跟过去?”
白倾习惯性扯出一个笑:“不了,爸妈都在那边,我过去也没用。”殊不知自己那笑还不如不笑。
向来没个正经的蒲子其医生,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接着道:“嫂子,相信我,阿南醒来第一个最想见到的是你。”
…
【阿南醒来第一个最想见到的是你】
白倾脑子里不停闪烁着这句话,不知不觉已经挪步到病房外。
时渊还有点事问蒲子其,两人去了外面,江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可能是去处理SS集团总裁车祸的后续。
病房里除了插着管的时正南,只剩程滟君一个人。
白倾抬步进去。
见到她,程滟君擦了擦眼睛来不及收起的泪水,被儿媳见到自己流泪,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妈,时正南会没事的。”她也只会这么苍白的安慰。
程滟君朝她笑了笑,“让你笑话了,我这妈妈是不是当得很失败?”
“妈,您别这么说。谁也不想看到他出事。”
程滟君却认死理了,自顾自地说道:“这孩子从小就特别让人省心,所以我和他爸都很少管他,他反倒和爷爷比较亲。他从小就像个小大人,特别能藏事,是我们关心他太少。”说到这儿,她顿了顿。
接着,看向白倾,“倾倾,我不知道你和阿南之间发生了什么,你去了美国这三年,和阿南聚少离多,我看这小子嘴上不说,心里是很想你的。他现在大了,我们也管不了他。如果他做得有哪不好,做了错事,辛苦你多担待着点,好吗?”
最后那句,程滟君几乎是祈求的语气了,看得白倾很不忍心。
可是,三年前的事又哪是一句谁对谁错,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
连她也理不清这团乱麻。
但她知道,不能让程滟君担心:“妈,您别这么说。我和他挺好的。”
知道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什么,程滟君也就不再说了,只是微叹了口气。
时渊再回来就是见到妻子靠在床边一副伤心的样子,他心疼得不得了,“小君,回去休息下吧?你这样看着,不等臭小子醒来自己就先倒下了。”
程滟君却固执地要守着儿子,“我不回去,你要休息你自己去。”
见妻子听不进去,眼底却满是疲惫,时渊就差没把她打晕扛回去。
他看向一边的儿媳,白倾不等他开口也知道这男人的意思。
她说:“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时正南这有我看着。你们都不在,爷爷明天起来估计得问了。”
见程滟君眼底有犹豫,她又说:“妈,麻烦您让张妈帮阿南收拾点贴身衣物来,您也知道他这人,毛病多。”
闻言,程滟君也笑了,“好吧。我先回去,明天再过来换你。”
听见妻子肯走,时渊简直想把她立马带回家睡觉,心里却想着哪还允许什么明天再来。
只不过这话他不敢说。
白倾只笑着点头,送走了他们。
偌大的病房一时静了下来。
时正南刚做完手术,脑部缠着厚厚的纱布,只露出苍白的五官,身上一条腿一只手都打了石膏,看着很虚弱。
白倾心里五味杂陈,这男人在她心里一直是强势霸道的,乍一看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她到现在都还有点缓不过来。
虽然蒲子其说他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是如果24小时醒不过来,就有可能一直半身瘫痪。
她不敢想象,他下半辈子只能坐轮椅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