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牢建在山庄的厅堂地下,真是谁也没有想到,而且坚固程度不亚于天牢。所以无为并没有派人看得很紧。一一端坐着,看一眼张则逸,道:“你干嘛不要挟一下无为,你不是给他喂了药的吗?难道真的是你骗人的?”
张则逸平静道:“倒也不是。”
“不是你还让他把我们抓到这?”一一有点生气。
“你难道没有看到他当时的模样吗?你觉得他会信我接下来的话吗?”张则逸永远不紧不慢,稳如泰山。
一一冷静下来,既然无为不把他们直接杀了那就证明他们还有用处。可是长命锁他不是得到了吗?难道……张则逸真是只老狐狸。
“二庄主,这地牢可有其他出口?”一一不甘心问道。
“这地牢是张纪松将军设计的,当初是拿来关俘虏的,哪那么容易能给我们找出破绽的。”许鸣道。
“你说的这个张纪松将军是不是那个以一敌百的常胜将军?他的绝世武功有没有教给你?”一一好奇道。
“没想到你这个年纪的小娘子还能知道张纪松将军。”许鸣有点高兴。
“听别人提起过。”
“那时候我还是他的副将,你知道著名的赵州之战吧?将军领兵十万抵御外敌,怎奈遭受了突厥的埋伏,支援的援兵又迟迟不到,最终以我方损失惨重,将军也身负重伤告终。朝堂派来的监军认为是军中出现了叛徒。起初我也这样认为的,因为我们制定的战略只有我和将军在内的十几个官员知道,但是敌人却可以准确地知道我们的进攻策略,并能准确的应对,这不得不让我们怀疑,这事将军也就让监军查了下去。谁知道,最后监军居然查到了将军头上。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相信通敌,但结果却出乎了大家得意料,监军拿出了将军通敌的信件并且上报了陛下。陛下不顾前方战事紧急,居然召回将军,前方没有将军坐镇,临时调来的李将军又没有实战经验,我们自然败得很惨。敌军过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民不聊生。将军也最终因为一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信件,被坐实通敌叛国。我们自然是不愿意相信,所以跟朝中的一些文臣商量上书,我们也确实这样做了……”
“结果你们被削去官职,流放黔南。张纪松将军被抄家,举家上下被诛杀。”张则逸幽幽道。一一不可置信看着许鸣,“将军通敌是真的吗?”
“绝对不是!肯定是监军陷害了将军!可惜我们作为部下,不能为将军报仇。”许鸣愤怒道。“你那么不相信张侍郎会秉公办案也是这个原因?”一一终于知道了症结所在,他对许鸣的过往充满了好奇,“后来你又是怎么回到长安的呢?”
“在将军手下做副将时,风光无限,自从将军被定罪,当初的朋友也不再是朋友,没人再想要和我有一点点关系了。这都不要紧,但是人心隔肚皮,背地里落井下石的人也不在少数,我在前往黔南的路程中就有人对我多次出手,有一次我被刺杀,几乎丧命,是长孙将军救了我。那时他还只是个毛头小子,但功夫却不弱,后来我的一些招数也是他教我的,我的武功也得以进长。再后来我改名换姓再次参军,我一定要弄清楚将军是怎么死的。在参军过程中我又再次被长孙将军所救,但是我的脚已经伤了,被军队抛弃,退伍后我只好窝在这深山里铸剑了。我一直没忘记要为将军平反,但是我是戴罪之身,只能依靠长孙将军。这之后,我和他便结拜为兄弟,他帮着我一起经营着这个山庄。”
既然你们那么要好,居然还认不出无为不是长孙弢,一一暗自腹诽,这人未免太粗枝大叶。
“我第一眼认不出无为不是长孙弢很正常啊,但是你不是跟长孙弢是兄弟吗?怎么之前也不见你怀疑过长孙弢?”一一忍不住讽刺。
“估计是长孙弢进行了易容了吧。许庄主认不出很正常。”张则逸看出来一一话里带刺,但这时候并不是挑事非的时候,故帮许鸣解围。
“谁有这样的本事,将一个人易容成另外一个人?”一一想知道世上谁有这样的法术。
“许桑。”张则逸平静道。
“啊……这……”许鸣知道他妹妹经常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方和治疗方法,但他从来不知道他妹妹能有这等能力。
“许庄主,你也不必伤心,许桑只是一时着了小人的道……她是个好娘子。”一一安慰人的能力真的一点也没有进步。张则逸看许鸣一眼,他妹妹可不是着了什么小人的道,而是着了感情的道,凭许桑的聪明才能,不可能她被人牵着鼻子走,那就是唯一的一种可能,是她自己愿意跟着秦观麟走。
“张侍郎,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你不担心等一下无为把我们杀了吗?”一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保清醒冷静,到底要怎样的事情才能让让方寸大乱呢?一一好奇。
“放心,会有人来请我们出去的。”张则逸看起来把握十足,也正是他这副自信的态度,一一对他也是十足的信赖。
“好饿……”一一的肚子开始咕乱叫,出洛阳之后,一一发现她经常挨饿。
“再忍半个时辰。”
“哦。”一一也不问缘由,他说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吧。许鸣盘坐在一旁,暗自心伤。他现在还有一件事情值得惦记。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一一听到了地牢外边传来了脚步声,一一开始紧张起来,默默站到张则逸身后。见到人的时候,一一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露晚和立雪。
“娘子,你没事吧?”立雪紧张问道。
“郎君,属下来迟,请赐罪。”张元请罪。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一一心中有一万个疑惑,对视了张则逸一眼,这多心肠的郎君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她做了。
“先出去吧。”张则逸对大家道。
一一被立雪和露晚缠着检查身体和上药。张则逸叫张元找人把悬崖下的官银搬运出来,又安排李季去长安找长孙弢到打铁村庄围剿山匪。布置好一切后,张则逸叫一一稍作收拾,准备拜别许鸣,启程长安。
“许庄主,多谢这几日来的照顾。”张则逸对许鸣道,“你放心,无为一定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我一定会秉公处理此案,还令妹一个公道。”
“我相信你。”经过许鸣这些天的观察,虽然张则逸是长袖善舞的人,但是他心中还是有大义在的,他是一个正直的人,“我还有一事相求,张侍郎。”
许鸣看看他身边的人,张则逸看出他的顾忌,随他步出会客厅。
“你想让我帮你翻张纪松将军的案子?”张则逸知道他肯定是要说这件事情。
“张侍郎,请你一定要帮我。”许鸣“扑通”一下跪在张则逸面前。
“许庄主,快请起。”张则逸把他扶起来,“你知道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况且现在事情都过去十几年,线索实在难找。翻案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说我有证据呢?”
许鸣的话让张则逸震惊。
“请张侍郎帮忙。”
“那你暂且说说,我不一定会帮得到你。”
“好。”许鸣喜出望外。
张则逸回到厅堂时,张元慌慌张张跑上前来,张则逸看他的样子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什么了。
“郎君,无为跑了。”
“嗯,我知道了。”张则逸的回答出乎张元的意料,但他也不好责问郎君为什么。
“你肯定有事没有告诉我。”一一看着张则逸,她的眼里充满质问。
“先回长安。搞不好你这脑袋瓜子一灵光,都不用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了呢。”张则逸用手指推了一下一一的脑门。
一一生气地看着他大步流星走出山庄。待一一反应过来,小步跑着跟在张则逸的身后。立雪和露晚面面相觑,也紧跟着她们的娘子。
一一在马车上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张则逸早就写信叫张元来绿林山庄,就在露晚逃跑过程中,张元救了露晚。从悬崖上来后,张则逸和张元通了信,做好了和张元里应外合的准备。所以他们抓到无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你们辛苦了。”一一看着露晚,立雪,“你们两个跟着我这样的主子,总是遇上这些凶险万分的事情。”
“娘子,你言重了。保护娘子是我们的责任。”
无为被绑在架子上,烧红的烙铁落在他的身上,他忍住没有出一丁点声音。
“叫你做这点事情还做不好,连我的狗都比你省心,你说我要你有何用。”
无为本来想帮他再做完这件事就远走高飞,没想到最后竟然失败了。若不是在最后他心软放了裴洢,他现在不会受这样的苦,但是他不后悔,算是对以前做过的错事做一点点赎罪吧。
“竟然这样能扛,不说话是吧?你继续!让他知道背叛我的后果是怎么样。”那人把烙铁交到手下手中,转身携着他的狗出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