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热烈了起来。师徒觥筹交错,相宜尽欢。
依依第一次体会到身为云谷医仙弟子大家庭的温暖,心里十分欢喜,加上酒精的催化,一张俏脸红扑扑的。
师父的一句话,让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猪血里,怎么有一股鸾凤花的香味?”
是啊是啊,是鸾凤花啊,师父你没醉……
可我醉了,假装没听懂……
“鸾凤花?那可是神花啊,据说一千多年才开花呢。依依,你放了什么,炒出了神花的味道?”
泥鳅,你是不是喝醉了,明知顾问。本来想糊弄过去的,这下子不行了,死泥鳅~
“我……”大庭广众之下能撒谎吗?当然不行。否则以后如何在师门安身立命。
豁出去了,大不了罚倒立呗……呜呜……
“……”
“师父,景渊敬您一杯~”
关键时刻,景渊竟把师父给截胡了,他出手相救,不知出于何种目的?
师父跟景渊碰了碰酒杯,各抿了一小口。
景渊替师父夹起了一块驴肉:“依依厨艺精湛,尤擅烹饪驴肉。这道驴肉色泽亮丽,味道鲜美。师父,您尝尝~”
师父夹起品尝了一口,颔首称赞:“的确不错。比闻名遐迩的驴肉更有滋味~”
闻名遐迩的驴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哦,对了,早在樱花山之时,师父曾说过,云影山的驴肉闻名遐迩,为了闻名遐迩的云影山驴肉,她不远万里,拜入师父座下。
思路捋的没错,可怎么有些蹊跷呢。她是奔着驴肉来的,还是奔着师父来的,师父引导她来的,还是驴肉引导她来的。师父拿闻名遐迩的驴肉引导她来拜师。师父为什么……这么做?
“依依……”
发呆……墨兰晃了晃她的胳膊。
“在想什么呢?”
“……”
墨兰低声提醒她:“依依,师父问你话呢。”
她方才在思考师父为何把她骗来,可这种话如何问的出口啊?然则憋在心里,岂不是会变质啊!略一踟蹰,一条妙计已然形成。
“依依在想,云影山闻名遐迩的驴肉是什么味道的?”
师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兔子肉的味道~”
大家听糊涂了,依依却听明白了。师父是怕她留在樱花山上,继续残害小生灵。然而,她到了云影山也没有收敛啊,得师父盛宠的雪灵兔便被她给祸害了。
另外还有一只山鸡进入了她的肚里。不过,那只山鸡不是她祸害的,而是被景渊上仙给祸害的。
师父大人,小生灵的生命,在你眼里,当真有这么重要吗?
“当真有这么重要。”
师父淡淡的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依依心下一慌,师父是如何得知她方才心里盘算的是什么啊,难不成他当真有一眼望穿人心的本领?
师父定定的望着她,她连忙站起来,垂首以一种真诚的不能再真诚的语气道:“师父教诲,弟子铭记在心。以后一定大同博爱,绝不再伤害低品阶的生灵。”
景渊莞尔一笑,举杯道:“恭喜师父,收了个有爱心的徒弟。”
师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与景渊碰了一下,抿了一小口。依依悻悻的坐下。
以后绝不能伤害低品阶的小动物,否则怎么对得起师兄善心大发,在师父面前美言的“有爱心”三个字……
话说,师兄也曾伤害过小精灵啊,他不是煮了只山鸡吗?
……
晚餐结束,景渊陪师父走进月光里。银色瀑布倾泻而下,笼罩着他们,依依恍惚间生出“孤冷出尘,风采翩翩”之感。
景渊一如既往身着黑缎子长袍,袍内露出银白色镂空镶边,一双眼眸漆黑如墨,眉宇间淡淡的,掩不住风采绝伦,孤高超凡的气质。
师父背地里虽被称为“老人家”,其实一点都不老,弟子们之所以这么称呼,一方面是调皮的尊称,另一方面,是对师父修为高深,医术精湛的崇拜。
师父身着玄色长袍,浑身散发着清远脱俗,却又凝重端正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膜拜,憧憬,景仰。
同门都散了。依依和墨兰收拾碗筷。师姐师哥本来要留下来帮忙的,依依哪里肯,自认为入门最晚,理应做这些力所能及之事。
扶桑有些不忍心,在月香灼灼的目光中,只得讪讪离去。
依依有些心不在焉,一边收拾,一边关注着站在院子里两位男子的举动。景渊一直陪着师父,不知会跟师父说些什么。万一再进献点谗言~
转念又想,景渊身份尊贵,应当不会随意背后诋毁旁人,否则的话,那不是自降身价嘛~
正失神间,忽见师父和景渊往“菜园子”方向走去,心里一个冷激灵。他们这是要勘察犯罪现场吗?
师父和景渊走到“菜园子”侧,站了良久,久的她心里七上八下了数百回。期间,景渊眼神数次有意无意瞟向厨房间的窗口。每次他的目光扫过来,她的心总是“彭彭”跳的格外响。
最终,他们终于走了。依依和墨兰收拾好餐具,走出厨房门口,依依不由得有些虚脱,话说,谁能抵挡得住心脏“七上八下”数百回啊,谁能受得了景师兄眼神的扫射啊……啊啊啊……
……
夜深人静,趁着月色,依依偷偷溜出小木屋,来到“菜园子”。鸾凤花随风轻拂,细嫩的茎叶散发出阵阵香味。明明就是香菜啊,除了根茎略微有些差异。再者说了,那芝麻丁点的差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啊!
她蹲在那里“拨弄”“菜园子”里的花草,浑然不觉一个人影站在她的身后,注视了她良久。
鸾凤花的根茎又长又粗,“菜园子”留下个“大坑”,非常显眼。师父观察了许久,一定发现了。
风平浪静的背后会是怎样的波涛汹涌啊?!上次被师父痛骂一顿,又被罚倒立,这次却这么风平浪静~鸾凤花一千多年才开花,如今长了四百多年,好不容易长出个轮廓,却被她辣手摧花,给拔了,给炒了……
一想起炒菜,心头便散发出一股糊焦味。放眼天上地下,应当没有人像她这么有才,入门不久,接连两次将师父心爱之物给炒成了菜。
小心翼翼的把犯罪现场的“大坑”抚平,又低头闻了闻鸾凤花的香味,跟香菜一般无二。
“明明就是棵香菜,却要起个故作高雅的名字。”依依低声嘟囔了一声。
不远处的男子勾了勾唇,黑缎子长袍随风轻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