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寿阳县西边紧邻太原府,北靠代州,南倚辽州,西邻直隶河北。寿阳当地除了售卖汾酒,还因河北行脚商客,而流通直隶的衡水老窖于此,再加之寿阳县当地烧酒坊的一些便宜酒,因此当地终端市场有好几个品牌,没有那个牌子有绝对的渠道优势,打起来还是相对容易些。
从商业角度而言,这种多品牌互轧的地区,要比单品垄断地区好开拓的多。
“石管事,这边人口与商业情况你再细说一下。”
“二少爷,寿阳县人口在籍有两万四千多户,其中有两成是从外地迁移此处的,寿阳是交通要地,所以外地人口不少。寿阳县境内山岭较多,比较知名的有:罕山、鹿泉山、板泉山、圣佛山、方山、双凤山等,座座山峰相连,高低错落,首尾相衔,其海拔均在三百丈以上。其中最高处约有五百三十丈。因此寿阳人因山得惠,以砍伐木材、采摘山货为主。除了人口与环境,当地适合烧酒售卖的终端可不少,只是条件有限,最大的酒楼德泰楼,也就两幌而已,其他大多为酒肆。”
“嗯,你和德泰楼接触的咋样?”
“东家叫秦守义,是当地人,酒楼是祖上传下来的,据了解已经经营三代了,家中人丁不多,秦守义有一子一女,都长大了。”
“秦守义好沟通吗?”
“还不错。我问过下面人,了解到秦守义对下面人挺好的,逢年过节给加餐,年底了还给加点工钱。人性格还不错,不着急的那种。”
“行呢,咱们就在德泰楼住下。”
晚间,房慕白一行几人,到大厅坐下来,点了些垫饥的饭菜,观察者来往的食客。
“这德泰楼的客人还挺多的,饭菜可口,价格不贵,比较符合寿阳当地的消费水平。”
“嗯,这装修、气派程度以及较高的性价比,还是很贴近百姓的。”
石永泰接话道:“所以我来这边了解的时候,就确定这家是寿阳当地中大型餐饮住宿,生意最好的了。”
房慕白心里想的明白,尤其是看了这德泰楼的生意,更是确信自己的想法。其实房慕白来德泰楼住就是为了看这里的人气,倘若如石永泰说的那般,就立刻找机会和秦守义接触。
时间很快就到了深夜,大厅里的客人已经很少了。
秦守义如往常一样,在柜台里拨拉着算盘,盘点着当天的营业流水。
算盘珠子随着手指,哒哒哒的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伯、石永泰和我一同过去吧。”
房慕白边说,边朝着柜台走去。
“请问是秦掌柜么?”
秦守义推了推,头上的锦缎瓜皮帽,望着眼前的年轻人道:“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见过,秦掌柜。在下房记酒坊房慕白。”房慕白抱拳行礼。
“原来是房记酒坊的房掌柜。失敬失敬。”
“秦掌柜不敢当,家父是掌柜,我只是代表家父,途径您这里,和您问个好。”
房慕白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既礼貌客气的向秦守义问了好,表明了自己身份,又明确了虽不是掌柜,但却行掌柜之权。这言下之意,他是可以代表掌柜的拍板绝大多数事情。
“不知,房公子来我们小号,所谓何事?”
“嗯,不知秦掌柜方便否,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守义略一思索,便安排几个伙计把剩下的事情做了。自己带着房慕白几人上了包房。
“房公子,这里肃静又雅致。您有啥话就说说看。”
“秦掌柜抬爱。在下就是想让您尝个鲜。您看……”
说罢,石永泰就把随手提着的潞酒,拿到桌上。
“哦,房公子带的是潞酒?”
“秦掌柜听过?”
“当然听过,只是未曾尝过而已。”
“那今天就给秦掌柜尝尝,看能否入得了您的口。”继而对石永泰吩咐道:“石管事,把酒给秦掌柜满上。”
吨~吨~
“呲溜~嗯。”秦守义闭着眼睛细细品味着潞酒的芬芳、清冽、甘爽以及独有的花果香。
“确实好酒,名不虚传呐!”
秦守义接着道:“房公子,只怕不仅是请我喝酒这么简单吧?”
都说人老鬼精,这秦守义就是典型的老辣,单单喝了口酒,就想到了房慕白的意图。生意人有几个必备特点,第一是要有极高的敏锐性,要有快速反应的能力,第二则是要能屈能伸,不同际遇有不同的干法,第三心态要好,不能急也不能拖,该出手时必须出手,该放手时也要果断放,第四是要与人为善,切记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其实秦守义的酒楼里,汾酒、当地烧酒、直隶衡水老窖都有卖,说实话并不差房家的潞酒,对于这种可卖可不卖的东西,他向来是看烧坊的态度。
“秦掌柜快人快语,我先敬您一杯。”说罢房慕白就和秦守义先干了一个。
“秦掌柜是前辈,在下是后生晚辈,不才就斗胆和您直说了。我们房记的潞酒在整个山西南部做得还算不赖,但是一直未能进入到太原及周边地方,所以家父特别让我将潞酒推广到此,我考察了很久,觉得还是得先来拜访您,尤其是在这寿阳县,不拜您的山头,我哪里敢卖着潞酒啊。”
“哈哈哈哈~”秦守义被房慕白的话,捧得笑逐颜开。
随后笑吟吟的说:“房公子,其实不瞒你说,来我这里希望我经营其他烧酒的不在少数,我都没有答应,主要原因就是我手上已经有三款不同定位的烧酒,再进其他酒,就是自己砸自己买卖,没啥意思。你明白吗?”
“秦掌柜,来之前我大致也了解了一些,您做的三款酒,汾酒针对本地中高端客人,杂牌烧酒针对普通客人,直隶酒针对外省人。我说的没错吧?”
“不错。了解很充分呐。既然房公子对我这里已经了解了,怎么还要我做你的潞酒呢?”
“敢问秦掌柜,您汾酒有几钱的利呢?若我说的不错,你汾酒可是款到发货,不退不换,即便是途中打了,也要你自己承担。并且与我这胆瓶大小一样的汾酒给你的是三文半的钱,要你卖五文一瓶。不知在下说的对吗?”
“不错,房公子了解的非常清楚。房公子觉得潞酒得给我什么优惠呢?”
“秦掌柜,潞酒给您的政策我们稍后再说,我还有一事想和您聊聊。”
房慕白换了个坐姿,接着说:“其实秦掌柜带我们潞酒一起卖不仅不会影响贵号的生意,相反还能提高客流。你觉得呢?”
秦掌柜不太明白房慕白的意思“房公子这话是啥意思?”
“秦掌柜,您这寿阳可是联通东南西北,贯通各地的要道,咱们晋南的人也不少吧,我们潞酒别的不说,在咱们整个晋南还是数一数二的,您卖咱们潞酒,最起码让晋南的乡客多了一重选择。其次潞酒质量稳定,口感区别汾酒,也是上乘之选,我想来德泰楼的客人们必定会尝尝新鲜。再次潞酒包装比汾酒精美,您瞧着青瓷胆瓶的外形,看着就让人觉得舒坦,比汾酒土黄的彩陶瓶要好看的多吧。”
“当然了,秦掌柜心里一定觉得我这么说是自卖自夸,潞酒再好,这牌子也没有汾酒响亮。所以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我们在寿阳的具体计划。我们进入寿阳后,会大面积宣传,小单页,唱大戏,现场抽奖等等,都会不断的推出,到时候还怕没人知道汾酒?说白了,只要汾酒质量有保障,那个时候一定有很多回头客。”
房慕白一边说,一边盯着秦守义的眼睛看,从秦守义的眼睛里看到了他有些许的激动。
秦守义道:“房公子,你说的这些有的我没有听过,但是似乎还不错,只是不知道那时你会不会如现在所说,做所谓的宣传?”
“秦掌柜大可放心,首次宣传我在寿阳,亲自做!”
“秦掌柜,再说说,你关心的优惠吧。我给你三文,可退换,但是咱们要有个协议。”
“什么协议?”
“全年进货不少于七千瓶。您做到这个数,我给您再反一成的钱。这就是我给您的优惠。您觉得是否满意?”
秦守义明显是已经动心。只见他喝了口酒,挪动了下屁股,眼睛胡乱的看着,两只手不停掐算着。
“房公子,时间也挺晚了,我细细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你看如何?”
“好,秦掌柜,明天咱们在接着聊。这里还有几瓶潞酒,就都留给您了。”
……
次日晌午。
咚~咚~咚~
“请进。”
“哦,秦掌柜,您来了,快里面坐吧。”房慕白说着,拉出厅里的椅子,让秦守义坐下。
“房公子,我考虑好了,你这么痛快,干脆。那我也干脆一些。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房慕白高新的道:“感谢秦掌柜的信任,我房慕白答应的绝对不会赖账,酒我都备好了,就在马车上,给您先卸上一车。”
两人在屋内将进货价格、售卖价格、服务内容写成契约,两人签字画押,一人一份,至此,德泰楼的买卖算是拿下了。
房慕白待秦守义走后,立刻将几名管事叫进来,将合作内容说了一番,告知管事赶紧去开渠道,德泰楼已经进货了。要求各管事五日内,务必将寿阳的大多商铺开发出来,且进货价必须与德泰楼一致,倘若一年也能卖七千瓶,也可签个契约。
管事们轻车熟路,只用了三日,便将寿阳大部分商铺搞定,其中有几家还是独家销售,其他酒水被清场。不过,速度快的可不单单是房慕白他们,这汾酒的速度也快的很。
“二公子,汾酒开始发力了。”陈家大伯说道。
“嗯,是呀,反应很迅速。”
“二公子准备怎么办?”
“嘿嘿,他不是给这些个掌柜们让价到两文半了吗,还包退换吗?那咱就让他多出点血吧。”
房慕白轻声的给陈家大伯说了一番,听得陈家大伯笑骂道:“你这么搞,汾酒那姓马的非得恨死你不可。”
“哈哈哈,那我就管不了了。”
紧接着,房慕白将几个管事叫进来,让他们去纸坊把开花纸买回来,裁成方寸大小进行对折,选出两成的量里面写再来一瓶,其余的写谢谢惠顾。用火漆封上。正反两面盖上房记酒坊的红章。挂在每个瓶子上。
管事们照着房慕白的要求做好后,房慕白让九儿把找好的戏班子,准备唱大戏的事情,给大伙又说了一番,要求大家做些棉布条幅,上面写“喝房记潞酒,大奖统统到手。”雇了些闲人在大街上一边举着,一边喊道:“初十,红河滩免费听戏。”
房慕白的搞得动静比较大,潞酒的名气很快就打响了,原本因为汾酒降价优惠,而大量囤货的掌柜们,还指望着多卖点,但出乎意料的是,来吃饭的客人都要喝潞酒。这些铺子的库房不大,不能汾酒、潞酒都囤很多,很多掌柜眼看潞酒动销太快,汾酒积压不动,就纷纷开始退货,搞得汾酒既要承担来回运费,还要苦口婆心的劝说不要退货。
事情传到马友银那里,气的直咬牙。
后来才知道,潞酒搞得大抽奖在推广潞酒时,取得很好的效果,才转而模仿,想用同样的办法挟制房家的潞酒。只是房慕白早换套路,弄得姓马的赶不上趟,短短近一个月的时间,潞酒在寿阳就占据了一半的量。
这时,马友银才明白了房家二小子,是个厉害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