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安伊驾车去了医院。
病房门口是吕家派出的警卫,拦住了安伊的去路,直到吕青山从里面给出指令,这才放安伊进去。
“安伊,你来了!”吕青山看到她来了,想要坐起来,但是动作幅度大了点,扯到了伤口。
“小心!”安伊连忙扶了一把。
“找你来,主要有两件事和你说。在我说之前,答应我,冷静一点。”
“好!”
“第一件事,林教授昨晚住院了,不过还好,总算是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他的情况不容乐观。第二件事,安伊,不管你同不同意和我出国,我都想尽快和你先结婚。”
本来,吕青山倒没有这么着急,等了十几年了,不在乎再等他几年。
但是最近一件件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让他越来越担心。
如果他能尽快把他们的婚姻变成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也许父母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
只要安伊成了吕家的人,那么安家如再想对安伊下手,便要想想后果,这是目前他所能想出来的最好的保护她的办法,同时也是他最渴望的。
听了吕青山的话,安伊内心,心乱如麻。
“给我一天时间考虑考虑!”
“好!我给你时间!”
从吕青山的病房出来后,安伊还是去了林远那儿看了看。
他睡着了,消瘦的身体,斑白的头发,完全是一个羸弱的老头儿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
安伊给他的杯子里添了一些热水,他睡觉中途总是会醒个一两回喝水,她记得小时候,安琼经常会这么给他的保温杯里添满温水。
护士听闻安伊是林远的女儿,连忙过来打招呼。
“你就是林教授的女儿吧!果然和林教授说的一样,又漂亮又能干的样子!”
“他和你提过我?”
“林教授住了几回院,和我们这些护士聊天啊,经常会说到你,说你白手起家,是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可厉害了。”
这点,安伊有些意外,没想到,林远还会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在外人面前吹嘘自己的女儿。
“他,还说什么了?”
“我们总打趣他,既然女儿那么好,怎么从来都不来医院看他,只看到他一个人。他就很生气地说,‘你们知道要管理一个大公司有多忙多累啊?我女儿没有空,但是她很孝顺,经常给我打电话,和我视屏聊天’,林教授啊,容不得别人说你半点不好!”
护士的话,让安伊的眼眶有些红。
这老头儿,怎么那么虚荣,自己什么时候给他打过电话,更别说视屏聊天了。
“哦,对了,林教授啊不听话,药也不肯好好吃,你得管管他,其实,只要他好好配合,做器官移植也不是不可能。另外,你有空话,回家去给他取点换洗衣物,这次,他得住个几天。”
“好,我知道,谢谢!”
见林远还没醒,安伊又驾车去了太湖湾别墅。
推开二楼主卧的房门时,安伊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的,当年他在这间房里说的哪些话,此刻犹在耳边。
这个房间,居然十多年了,一点没有变化。
梳妆台的花瓶里有一捧新鲜的白玫瑰在静悄悄地绽放,床头柜上是安琼喜欢的《作为意志和表现的世界》。
双人床的左边枕头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件叠好的白色真丝睡衣,只是泛黄泛得有些严重。
这景象,就好像女主人随时会回来一样。
安伊无法想象,自己的父亲是抱着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在这间卧室里独自生活了十多年。
拉开衣橱的门,安伊找出一个褐色的旅行包,想给林远找几件换洗衣服。
却在衣柜的底层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很熟悉,是淡蓝色的,由于时代久远,已经有了斑斑锈迹。
安伊记得这是自己十岁生日时买来送给安琼的礼物,但是被安琼当着面扔掉了。
怎么会在这里?
安伊将包放在一边,把铁盒拿了出来,放在床上打开。
铁盒里有很多她的照片,但都是背影,两三岁蹒跚走步的,七八岁学打拳时的,还有十几岁上学时的,最下面一张是她14岁出发去北京上学时在火车站的。
她记得很清楚,一个夏天的午后,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她一个人收拾了行囊,毫无留恋地离开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家,奔向新生活。
她一直自己的离开对父母而言,如同蜉蝣撼大树,毫无影响。
但是这些照片却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反过照片,在每张照片的右下角都有一张娟秀的阿拉伯数字,标注了时间。
猛地,心跳加速。
这些都是母亲的!
这些照片居然都是母亲留下的!
原来,她也并不是全然讨厌自己,至少,也是有那么几个瞬间是充满了温情的。
除了照片之外,盒子里,还有几张卡片和几支枯萎的康乃馨。
这是从前自己母亲节时亲手做的卡片。
每年母亲节,她都没有勇气送出自己的礼物,总是等康乃馨凋谢后,将卡片和花儿一起偷偷地扔掉,没想到,她居然都一一捡了回来!
父亲总是说,别怪你母亲,她是个笨拙的人,只是不知道怎么爱你!
她总以为那是他为了妻子找的借口!
安伊靠坐在床下,用力地抱紧铁盒,双眼紧闭,12年前本该留下的泪水此刻肆意流下。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说?”
活了29岁,除了呀呀学语时和上次被干粉刺激不能自已之外,这是安伊有生以来,第一次流泪,肆无忌惮,酣畅淋漓。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条叫做喜怒哀乐的小路,长时间不踏足都会堵塞荒芜,一旦打开,却又是另一番清明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