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小,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在门口。”
过了好久,藤蔓突然转过身向夏小小道歉。脸上的愧色不像是装的,如果是装的,夏小小也宁愿相信是真的。
有时候她就是那么擅长自欺欺人。
一如她很长时间里都把爸爸的忙碌解释为对家庭的负责,认为那是爸爸爱她和妈妈的象征。
直到最后再也无法掩耳盗铃。
“没关系,我也没说什么,他怎么理解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你真的不在意他吗?他学习那么好,那么聪明,所有人都希望和他做朋友。”
藤蔓一向骄傲的脸上竟然有一抹自卑的哀伤,不过转瞬她就换上了一贯自信嚣张的面具。
“那你想和他做朋友吗?”
藤蔓的表情一滞,然后复杂地扭做一团,她夸张做作地一甩抹布,眼神里满是不屑,漫不经心却又异常坚定地说。
“我才不想和他当朋友,一辈子都不想,我只想赢他。”
夏小小没有惊讶,全班同学都知道藤蔓眼里的赵戈是一座大山,一座等待她翻越的障碍物。
“为什么呢?你有你的长处,他有他的天赋,为什么一定要挣个长短高下?”
夏小小问完就有点后悔,她略带紧张地盯着藤蔓,生怕她冷笑一声,然后嘲讽她不懂他们优等生之间的较量。
在夏小小纠结自己是不是要出丑的时候,藤蔓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喃喃自语到:
“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夏小小不知道该说什么,藤蔓的反应超出她的意料,直觉她有难言之隐,但知道自己绝不是她倾诉的对象,还是识时务地闭上嘴,不追问。
“小小,你陪我去个地方,快快快!”
夏小小还在恍惚,就被谭竹冲出来拉走了,手里的抹布都没来得及放下。
“到底去哪啊?我还要打扫卫生呢?”
“去了你就知道了。”
夏小小只好认命地被拽着,任凭谭竹把她拉着跑出教学楼。两个人停在了草坪的一处。夏小小一脸迷茫的看着谭竹,直到抬眼的刹那看见杜池的身影。
杜池正和一个中年男人拉扯,似乎在争执什么,吵得很凶。杜池的脸涨得通红,动作剧烈,想要挣脱男人的桎梏。男人面色阴冷,看着杜池的挣扎就像是看蝼蚁逃亡,不屑,狂妄。
“你以为你是谁,别自以为是,要不是我你能在这么好的学校读书,能穿得这么好的衣服,能去学那么贵的小提琴,你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
杜池的眼里满是血丝,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不知疲倦地做着徒劳的挣扎。
“我才不稀罕,这些你通通拿回去,我不会跟你的,你死心吧。”
男人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表情更加狰狞,手上的动作越加用力,杜池脸上有了明显的疼痛之色。
夏小小感受到谭竹握着自己的手也愈加用力,她不禁偏头看她,却见她紧皱着眉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杜池,眼里满是紧张的神色。
“你就跟你妈一样,这么倔,反正已经决定了,你必须跟我,你妈没有能力抚养你。”
杜池的眼里蓄满泪水,却倔强得不肯落下。心酸、委屈、绝望爬满他整张脸,显得那么凄凉。
“谭竹,我们还是走吧,我想他一定不愿意我们看见这一幕。”
谭竹眼睛像小兔子一样,红通通的,乖乖地点了点头,跟着夏小小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小小,杜池的爸爸妈妈要分开了。他想到跟着她妈妈,但他爸爸不同意。”
夏小小叹了口气,曾经她以为自己是最不幸的那个,但现在看来杜池比她还要凄惨。
最起码她如愿以偿地跟在妈妈身边,而杜池还要面对选择,即使是被迫的选择,其实他已经没有选择。
“他会好起来的。”
“小小,你爸爸妈妈为什么分开?”
夏小小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谭竹,她大大的眼睛依旧清澈见底,只是那抹单纯却让夏小小五味杂陈。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没办法说清楚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渐渐地就不爱对方了。可能杜池也不明白,但我们只有接受。”
谭竹圆圆的脑袋轻轻地点了点,一如蜻蜓点水般温柔。夏小小摸摸她的头,笑容莫名沧桑。
她只是渐渐明白自己不是独一无二的,世上还有很多与她相似的人。
他们是同类,即使各有各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