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杜池怎么办?他喜欢妈妈,不喜欢爸爸,他爸爸喝醉了会经常打他。”
夏小小无奈地摇了摇头,残忍而又现实。
“他迟早会习惯的。习惯没有妈妈的生活,习惯爸爸的暴躁,因为他尚未具备反抗的能力。”
谭竹歪着头,似乎在努力理解夏小小的话。她抿着嘴角,神情恍惚而又严肃,最后只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谭竹太幸福,幸福让她丧失了一部分对悲伤的感知能力。
两人回到教室,杨老师正在站在门口视察。夏小小给谭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从后门溜进去,自己则顺手拿起抹布,假意一直在擦墙上的磁砖。
杨老师扫过里面,又看看外面。她伸手摸摸窗台,然后把手放在眼睛下面认真仔细地观察上面的灰尘,样子颇像柯南探案。
夏小小低头,旁若无人地继续干活。
“夏小小,刚干嘛去了?怎么就藤蔓一个人在打扫卫生。”
夏小小心咯噔一下,有点心虚,低着头,不敢看杨老师的眼睛。
“我.....我刚上厕所去了。”
杨老师犀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划过夏小小的心。
“哦?那你怎么从这边回来,厕所不是在那边吗?”
夏小小百口莫辩,脑子瞬间懵了,只得呆呆地愣在原地,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行了,下次不要撒谎了,你偷个懒我又不会说什么,何必撒谎了?你在老师眼里一直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怎么也养出了撒谎的习惯。”
杨老师踩着高跟鞋从夏小小身边路过,失望的眼神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夏小小的自尊和地板一样被她踩在脚下,碎了一地。
夏小小愣了好一会儿,抬起头就撞进了藤蔓同情的目光。夏小小窘迫地移开了目光,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其实,她每次都有好好做值日,可只有一次擅离职守,就被杨老师看见,于是她之前的努力就全被抹杀干净。
说不清这种复杂的情绪,曾经她一直以被老师喜欢作为自己行为的金圭玉臬,可现在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不论老师喜欢还是不喜欢她,她都没有丝毫改变。
晚上回家的路上,谭竹和谭林十分忧心杜池。夏小小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诉说杜池的家事。
“杜池哥哥会不会搬家啊?我不想他离开。谭林,怎么办?”
“我也不想啊,可我听他说,法院把他判给了他爸,她妈妈也没有办法反对。”
“杜池怎么这么惨啊,明明之前好好的,结果他爸妈突然就离婚了,还要他跟他爸爸一起,他爸爸经常喝酒,还那么凶,他以后怎么办啊?”
谭竹的小脸扭做一团,愁眉苦脸的样子和她可爱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谭林叹了口气,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他回头看了一眼夏小小,眼神复杂,大概觉得他们同病相怜,都挺凄惨的。
“夏小小,你觉得呢?”
“杜池没有选择的权利,所以屈服是他唯一的办法。”
夏小小很冷静地说出了现实,没有过多在乎谭竹期待的目光。谭林大概知道事情的发展趋势,不再多说什么。
“小小,你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你什么感受?”
谭竹心疼杜池,同时也心疼起了夏小小,挽着她的手,轻声问道。
时间是块橡皮,可以擦除很多不想看见的痕迹。
夏小小笑了笑,拍拍谭竹的手。
“我当时想的是他们终于离婚了。”
谭竹和谭林齐刷刷地看向她,惊得合不拢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夏小小,你是不疯了?你怎么会这么想,正常人不都会哭着求爸妈不要离婚吗?”
夏小小看着他们,黯淡一笑,语气深沉而又沧桑,仿佛看透了红尘滚滚,看透了死生契阔。
“比起徒劳的坚持我更希望他们都有一个新的生活,新的开始多么美好,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都是充满希望的。比如遇见你们,如果我爸妈不离婚我就不会搬家,不搬家就遇不见你们。”
夕阳的余晖洒在夏小小泛起的泪花上,晕开一抹金色的光片,闪得谭林有片刻的呆愣。
少女忧郁而又严肃,夕阳壮美而又沧桑,相映成辉,彼此成就。
“小小,我觉得你好厉害。你放心,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一起上小学,一起上中学,然后一起上大学,我要给你当伴娘,给你孩子当干妈,永远都不分开。”
“好啊。”
即使永远那么远,承诺那么不堪一击。
“算我一个,没有我保护你们怎么行?”
“谭林,你要不要脸?”
夏小小笑着看他们打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其实只要拥有这一刻的美好就够了,何必在意是不是近黄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