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的时候,夏小小正好听见谭竹和谭林斗嘴,听着听着便翘起了嘴角。
她拉住妈妈,扬起小脸。
“妈妈,我想去找谭竹玩会儿。”
夏妈妈想了想,眼神闪了闪,遂点头答应。
夏小小轻车熟路地敲门进去。谭爸谭妈出去约会了,留下兄妹俩独守空房,正在厮杀。
夏小小进去的时候,没注意,被谭林手中的枕头当头砸中。疼倒是不疼,但还是愤慨,愤慨之中又夹杂几分憋屈。
她看着逃之夭夭的谭林,瞪大眼睛,里面熊熊烈火正在燃烧。
她咬牙切齿地低呼:“谭林!”
转瞬,抄起沙发上残存的一个抱枕,加入了讨伐奸贼的队伍。
一番大战,随之打响。原因已经没人在意,夏小小和谭竹一边一个把谭林追得穷途末路,避无可避。
他只得拿出西楚霸王——项羽破釜沉舟的毅力,抱着必死的决心冲锋陷阵。
无奈他势单力薄,双拳难敌四手,终究败下阵来。他不甘心地大喊。
“我已无颜见江东父老,且先去了。虞姬,我们来世再见。”
说完他丢下枕头,做自刎状,吐着舌头,摔在沙发上,装死。
谭竹和夏小小对他于他的自导自演早就习以为常。
两人互看一眼,默契地同时抡起枕头,毫不留情地朝“尸体”砸去。
谭林被迫中断装死,悲痛大叫。一边逃窜一边控诉。
“我都死了,你们怎么还打我。”
夏小小狡黠一笑,从牙齿里蹦出两个字:“鞭尸。”
“天哪!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他哀嚎。
三个人过了好一阵,终于玩累了,这才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你们是不是马上毕业了?”谭林突然问。
“是呀。”夏小小和谭竹异口同声。
“夏小小,那你打算上哪个初中?按照地域分配,应该是在临西中学,你没有什么别的打算把?”
夏小小盯着天花板一愣,没想到谭林竟会和她讨论这个问题。
一天之内,居然两次被问及这个问题,而且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夏小小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摇头。
“不知道。”
“小小,你一定要上临西,这样我们三个就能一直在一起了。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写作业,永远在一起,多好。”
谭竹摇晃着她的手腕,笑着开口。
确实很好,夏小小在心里重复。可“永远”永远是上帝最得意的谎言。
她沉默,不敢接话,在心里权衡着是否要告诉他们杜池的事情。
“你是想让夏小小帮你写作业吧。”谭林讽刺道。
“瞎说什么大实话,好像你没让小小帮忙写作业一样。”
兄妹俩又斗了起来。你捅我,我捣你,忙得不亦乐乎。谁也没注意到夏小小唇边的微笑慢慢变得苦涩。
夏小小看着他们生龙活虎的模样,下定决心保护这样两颗快乐的灵魂。
他们本该简单快乐,不该参合她乱七八糟的生活。
“夏小小,所以你到底去不去临西初中啊?”谭林问。
谭竹满怀期待地盯着她,两颗紫葡萄清澈透亮,一如她们初见的模样。
夏小小不忍让他们失望,只好抱着最后一丝失望点头答应。
“嗯。”
说完,她笑笑,笑意始终未达眼底。如果……她或许会留下;如果……她只得选择跟着妈妈悄悄离开。
“对不起。”她在心里说。
玩累了,三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不一会儿,谭林突然起身,往厨房走去。他从冰箱掏出一大瓶酸奶,顺带抱着三个玻璃杯来到客厅。
“看我对你们多好。”他一边倒酸奶,一边絮叨。
“是是是,哥哥最好了。”吃的在前,谭竹瞬间把骨气抛之脑后。
“出息!”谭林把杯子递到她手里,还不忘嘱咐这个马大哈小心点。
“夏小小,给。”
夏小小接过,盯着乳白色的酸奶和透明玻璃杯出神。她第一次来谭家,谭林也曾递给她这样一杯水。
从哪开始就要从哪里结束,这样的巧合不禁被她赋予了悲剧的色彩。
谭林看着夏小小恍惚的神情,觉得今天的她似乎有点反常。他很看不惯夏小小苦大仇深的心事状,随抬手敲敲她的脑袋瓜。
“想什么呢?赶紧喝啊,等会儿热了就不好喝了。”
若是平时,夏小小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打回去,但今天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敲打莫名亲切温暖,竟然有些舍不得。
那些我们习以为常的,看不惯的,终将因为失去而变得与众不同、意义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