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 月下兰香(1 / 1)伺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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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兰薰阁。

兰薰阁院子不大,可摆满了各式名贵品种的兰草,都是宫里花匠精心培育的。兰君子不如其他花朵,有固定的盛开时节。这时候院里有的清雅,开着各色的花;有的也只是草叶葳蕤,却都格外惹人怜爱,各有各的风雅。若是晚风阵阵而来,兰花散发的幽香,钻入内阁里,便连焚香也省下了,这便应了这兰薰阁的雅名儿。可这也只是阁中安置了受宠的主子才有的景,若是不受宠的搬了进来,娇贵的花草无人照料,低垂枯萎,也只是多了满目萧瑟之感罢了。宫中谁人不知皇上心系兰才人,可不都眼巴巴赶来送这送那,讨个喜凑个眼熟,好让这位皇上跟前的红人登高后能记起他们一个个的都巴结过她。

此刻已过酉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按照宫规,除了福宁宫,其余宫门皆是不允掌灯的,不过皇上所在的殿阁自是不同,宫门掌灯也是一个恩宠。周公公与兰才人的贴身侍婢玉弦、玉年伺候完晚膳后收拾干净便都在阁外候着,俱是眼观鼻鼻观心,生怕打搅了皇上的好事,也要提个神,就寝前皇上才人洗漱沐浴要传唤他们。

清幽的香气游走在内阁中。燕宗瑞翻动着一本前朝史书,入神地看着,等回过神来,便瞧见秦望舒挽着袖口,悬着玉手纤纤,正专注地描着什么。“爱妃在画什么?”燕宗瑞缓缓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秦望舒身边,定睛一瞧,画纸上是栩栩如生的一枝兰。“皇上难道瞧不出来?那可真是臣妾的过错,臣妾的画技竟退步了许多。”秦望舒偏头看向燕宗瑞,有些撒娇意味的自薄道,嫣然巧笑,摄人心魄。“爱妃还是自称望舒即可,不必多礼。”燕宗瑞摆了摆手随意说着,眼神落到画纸上的那一株兰上。“是。”秦望舒福了福身,便当领旨了。虽说这改称呼看起来事小,可实际上却是天大的偏宠了。

见皇上研究着自己这一副兰君子图,秦望舒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皇上读书兴致正浓,望舒不便打扰,也不想荒废了这满园的兰香,便想用水墨将它们留下。这一株春剑正长在兰薰阁窗下,望舒头次见它,便觉得投缘呢。”燕宗瑞顺着秦望舒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株独自生长的胭脂兰,映着月色既不显寡淡也不显艳俗。“这株春剑似你,若你真心喜爱,便将这画拿去尚衣局当花样子,命绣娘在蜀锦上绣了制成衣裙给你送来,想必是极衬你的。”燕宗瑞突然没了兴趣,草草说了两句便不再看那株兰花,连屋内还没焚烧尽的香丸也似乎闻着令人头痛焦躁的很了。

也不知如何生的躁气如泉涌入四肢经脉,闹的浑身都不大舒爽。燕宗瑞不耐地叹了口气,将史书一卷,拍打了下掌心,扬声唤了周长福,周公公立马推开门,恭敬地垂首候着皇上下令。“差人将这兰花图送去尚衣局,制成衣裳再连衣裳和画都送回兰薰阁。”燕宗瑞揉了揉眉心,周长福听令忙应了下来,给身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连忙上前将画卷收好,周长福也叮嘱几句仔细小心的话。“去……去报琼殿。朕去瞧瞧柔婕妤。”说着便一只脚踏出了门,周长福宣着摆驾的仪仗,回身向兰才人告退后便随着皇上走了。秦望舒眉头皱都不带皱一下,礼数周全的含笑送了驾,仿佛皇上根本没从她兰薰阁离开。

倒是后头的两位贴身宫女眼中俱是惊惶,自家姑娘与皇上青梅竹马,皇上还是皇子时便对主子照拂有加、温柔体贴,经常做客秦国公府不说,还总差小厮送新奇玩意儿与诗词孤本来讨姑娘欢心,有时也会通书信。花会宫宴时,即使身份妨碍了些,也能瞧见皇子殿下眼中的情丝重重。成了太子娶了太子妃后才因着礼数生疏些,可今日这般拂了面子,是万万没想到的。

“才人,这……”玉弦扶着秦望舒缓缓站起身,有些焦急不解的开口问道。玉年拿胳膊肘拱了拱身边的玉弦,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秦望舒看着内侍将宫门上的灯笼轻巧地取了下来,不费功夫便吹熄了,惹眼的亮光一下子去影无踪,晃地秦望舒鼻头泛酸。“玉弦,去将窗外的那株春剑折了去。”玉弦有些迷惑地问道:“才人不是最喜这株兰吗?今日刚搬来时还稀罕着呢……”“这春剑生的不合时宜,”秦望舒转身闭了闭眼,打断玉弦的问句,“也是怪我,不该将它入画了,徒惹人生厌。”说罢,便独自进了房门。

“才人这是什么意思?”玉弦一脸茫然的看着秦望舒的背影,喃喃自语。玉年叹了口气,指了指那株惹人生怜的胭脂兰:“春剑是好看,可这借着月光摇曳生姿,却是大大的不美了。”说完,随着秦望舒也进了去,留玉弦一人摸不着头脑,只得招了几个奴才,仔仔细细将那兰花销了去,也免得才人看见了想起伤心事。

燕宗瑞坐在轿辇上,由八个内侍抬着,稳稳当当的行在宫道上。其他奴才随在轿辇后,周长福走在皇上身边。从兰薰阁出来后的确是舒心许多,也暗暗生了些悔意,悔不该一时气上头,便直从兰薰阁处离开,这样明日不知谁人又会明里暗里给秦望舒使绊子了。目光扫过前方,停在了月光映着的青石板上,月光柔和莹白,方才也是这样落在那株兰花上的吧,衬着花也无瑕许多,燕宗瑞这么想着。

刚刚看到那株春剑时,他却被那抹为兰花添彩的皎洁月色吸引。明玥也是如这般,从不出挑,却总是舍了自己去帮衬其他宫中姐妹,到最后人人得了恩宠,除了她。不知是想到了中午的那出闹剧还是一些如丝茧般缠在一起的往事,燕宗瑞只觉得心烦的很。这才黑着脸从兰薰阁中出来。

“皇上,前边就是柔婕妤娘娘的报琼殿了,用不用奴才去传禀一声?”燕宗瑞借着轿辇前的灯笼微光看了看前面,报琼门的牌匾若隐若现,“不必了,柔婕妤身子不便,朕也只是去看看她,若是出来受了风便不好了。”燕宗瑞往背后的软垫靠了靠,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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