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阁是全洛京,或者全大煜脂粉行业的翘楚。吴岫云一早就听过玉容阁的大名,还去那里打探过底细。
不过,她对这个时代的化妆品没什么研究,看不出其中好坏。只知道那些包装倒是挺好看的,价钱也很惊人。单一盒红花胭脂就要价二两银子。
吴岫云当时就想,化妆品一行果然从古到今都是利润极高的行业。
当初她家的酒店联手国际一线奢侈品牌,特别定制过一款香氛,反响很好。网上一瓶就卖到两百多。还有那些客用洗护用品,采购价也是很可观的。
吴岫云之所以会考虑进军这个行业,也是考虑到今后酒店的发展。
一个成功的商人,会正视自己的对手。而她现在的目标,就是要从玉容阁手里抢夺市场份额。
吴岫云早就想见识一下传中的玉容阁少东家。听到他忽然来访,还真有点激动。
门首的席棚里,毛掌柜早已让伙计重新擦桌整果,收拾出一桌点心招待这位贵客。
毛掌柜在他旁边作陪,免不了要些恭维话。那少东家倒也随和,并不拿腔拿调地摆架子。
吴岫云站在楼梯口听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迈向前去。
玉容阁的少东家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长得还算端正。唯一很特别的是,他身上有种特别沉稳的气质。
吴岫云很快地打量了他一回,走上前向他福了福身道“贵客光驾,店蓬荜生辉。女子这厢有礼了。”
少东家一愕,站起身茫然道“这位是……”
毛掌柜忙道“这位是这间铺子的主家,李三奶奶。”着又要请吴岫云坐在主座。
吴岫云笑道“我只是股东,不是什么主家。毛掌柜怎么又错了。”着走向毛掌柜左首位置,认真道“添秀楼的经营以您为主,毛掌柜自然该坐在主座。”
少东家这时才一揖笑道“原来是李三奶奶,庄某幸会。”
三人客套一回,各自坐定。那庄少东家道“大家都是同行,以后生意场上,还望两位多多帮衬。”
毛掌柜摆手道“我们不过打闹,哪好和玉容阁相提并论。”
吴岫云也道“玉容阁才是这一行的领袖。我们都要看您的风向呢!庄少东家若是肯指点一二,我们这样的鱼虾,自是受益无穷。”
庄少东家很少遇到这样会场面话的女子,不由望向吴岫云。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子,身材纤弱,皮肤白皙。虽然戴着面纱,但眉黛鬟青,眼澄秋水,显然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吴岫云毫不见羞怯,大大方方地与他对视。那双清清泠泠的秋水眼,不带一丝媚态矫揉。看着饶时候从容而笃定,仿佛能把饶心思看穿。
庄少东家礼貌地点点头,收回目光。心里已经对这位横空出世的李三奶奶有零兴趣。
“洛京城里能人众多。二位来到马行街这片人稠物攘之地置业,想来也有不的底气。”庄少东家试探道。
毛掌柜羞惭道“哪里是什么底气,不过是在别的地方生活不下去,便只好来这方宝地讨口饭吃。”
庄少东家信不由衷,淡笑道“大家都是生意人,趋势逐利是我们的本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二位既然在此落户,以后便是邻居,少不了要打交道的时候。”着站起身拱手道“叨扰了一回,也该告辞了。祝二位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毛掌柜和吴岫云也忙起身相送。
谁知那庄少东家走了没两步,忽然指着铺子柜台后面的招牌画问道“这是哪位画师的手笔,如此传神”
毛掌柜望了望吴岫云,不知该如何作答。吴岫云笑了笑走过去道“这是我画的。涂鸦之笔,不足观瞻。”
庄少东家摇摇头道“李三奶奶过谦了。这画中美人眉目生动,肌理丰匀,可谓形神俱备,栩栩欲活。”
着又走到柜台前细观,片晌后微讶道“这是什么笔法直以彩图之,又不作圈线。倒是新奇。”
吴岫云干笑一声道“此乃没骨画法,不足为奇不足为奇。”水彩画和国画里头的没骨画法有共通之处。吴岫云不想表现得太过惊世骇俗,只能假托他名。
“原来没骨画法还可以画人物,受教了。”庄少东家冁然而笑,忽然觉得这位李三奶奶比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他站在铺子里环视一周,见这里面的陈列摆设都与别家不同。不由得看住了。“这不会又是出自您的手笔吧”
吴岫云笑道“不过是女儿家瞎胡闹,在您跟前不过是见笑于大方之家。”
庄少东家笑了笑,不置褒贬。随手拿起一盒胭脂看了看,问道“这是在王记瓷器店定制的吧形制倒是十分新颖。”
吴岫云鼻子里“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这些脂粉盒子的确是从张记瓷器店定制的。形制刻花都是自己设计的。比如他手上这个蛋形盒子,通体淡青,有细碎开片。粗一看真的就像一枚鸭蛋。
庄少东家却不见怪,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又问道“可否打开一观。”
吴岫云眼皮翻了翻,道“来者是客。庄少东家请自便。”
庄少东家嘴角勾了勾,轻轻打开瓷盒嗅了嗅,很快又盖了回去。“东西做得不错,用料精细,调得也很老道。”
毛掌柜眼睛一亮,拱手道“庄少东家过誉了。都是粗陋之物,难登大雅之堂。”
庄少东家一摆手道“毛掌柜这话就错了。鄙人从来不违心话。”着又随手翻看了一下别的胭脂水粉。或点头或摇头,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
逛了一圈,又指着楼上道“楼上可去得”
吴岫云心,你都问了,谁好意思不能去。于是好声好气地回道“自然去得。庄少东家请。”
庄少东家从善如流,一撩袍角就当先上了楼。
吴岫云在后面看得直撇嘴。就这位的脸皮厚度,和自己有的一拼。她这回算是棋逢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