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你真的知道路吗？”

深夜，漫天的风沙里冯良喊道。

“冯良兄弟你放心，别的我不敢说，这风沙赶路可没有人比我更厉害了。”，小老头掩住口鼻大声说道。

“前辈，您也去过沙漠行宫？”无患问道。

“几十年前无意间去过一次。”老头笑道。

“几十年前？”冯良失声道。

“老伯你确定你还记得路吗？”，张天也是颇为无奈道。

“我们现在貌似也没得选了。”，无患闻言，则是开口劝道。

“眼下已是深夜，小伙子们不要说话哦，风沙灌口可不是闹着玩的。”小老头提醒道。

无患闻言一把摸住小老头的衣服，冯良也是快速接在无患后面，张天则垫后。

大浪淘沙，四人在黑暗中如蛔虫般缓慢地移动着。他们每走一步，狂沙就会淹过他们的膝盖。然后花费巨大的气力拔出，另一只又淹了进去，走一步拔一次腿，以此反复。

约莫三个时辰后——

“不行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冯良扯着无患的衣服示意道。

“前辈可否休息一下？”，无患扯了扯小老头的衣服。

小老头闻言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脚步了。

冯良艰难地跟着，霎时间只觉天昏地暗，整个人都被黄沙埋了起来。

“妮子！小道士！紧紧抓住不要走散！”，张天大喝。

“大侠！冯大哥！散了之后我们北凉皇都集合！”无患喊道。

然后众人的叫喊声开始渐渐减弱，伴随而来的是耳畔沙土涌动的声音。

清晨，飓风眼内的一处海子——

“啊”，无患捂着头面露痛苦之色。

“诶，小娃娃你醒啦。”，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无患睁开眯着的眼，原来是小老头。

“前辈，大侠和冯大哥呢？”无患侧过头一边倒着耳里的沙子，一边焦急道。

“唉，走散了。”小老头无奈道。

“不过不用担心，他们也进到了飓风眼，所以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小老头安慰道。

无患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前辈，这飓风眼是？”

小老头解释道：“这飓风眼就是飓风的中心位置，可以说是目前这大漠里最安全的地方了。”

嘭嘭嘭，刚一说完几个巨大的冰雹便是砸在小老头的脚下。

……

“前辈，这……”，无患呆呆地看着小老头。

“这飓风眼里没风但是温度却是低的不行，这附近又是海子，所以这些东西都是正常的，正常的……”，小老头双手抱头，生怕被砸到。

“我们怎么去沙漠行宫？”无患问道。

“这个倒是不急。”

“传说，那沙漠行宫会根据飓风的出现而流动，是一座巨型的缥缈沙城。我曾站在飓风眼内看过一眼。那时的它才露出半个城楼，但那等神秘肃杀却是我今生不能忘记的。”说到此处小老头不禁有些陶醉。

“前辈大恩，小道铭记在心，只是小道还有一事不知。”无患突然站起对着小老头行了个大礼。

“哦？说来听听。”小老头笑道。

“前辈如此威能，为何要帮我们三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无患恭敬道。

“哈哈，原来是这个呀。”

“小子，你知道赶海人吗？”小老头得意道。

“无患不知。”

“这赶海人其实就是这沙漠里的土著，他们跟随着海子的移动而移动。虽说也是人族，但却不是群居的。他们在海子邂逅，繁衍然后分别。他们追随着海子，度过自己的一生。”，说到此处，小老头突然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已是结冰的海子。

“前辈是赶海人一族？”

小老头摇了摇头，随即又开口道：“虽说我不是赶海人，但我的母亲是。”

“那前辈这赶海的功夫？”

“为了找我爹，跟我妈学的。”小老头苦笑道。

“找您父亲？”无患有些意外道。

“我爹一生都在寻找沙漠行宫，但……”小老头有些哽咽。

“所以前辈帮助我们，应该和您的父亲有关吧。”无患也是明白了过来。

“没错！这几十年来我几乎寻便了整个沙漠都没找到他的影子，所以我敢笃定他一定是进了行宫。”小老头严肃道。

“所以您也知道鼠王的事？”无患笑道。

“哈哈，倒是让你个小辈看扁了。”，小老头微微一笑，霎时间眼眸便是翻转了过来，一双墨绿眼眸瞬间出现，伴随而来的还有他脸颊微微泛起的青鳞。

无患大惊，大退一步，险些被自己绊倒在地。

“这……这是？”

“蛇王！”小老头缓缓开口道。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无患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你要找帝道？”小老笑着，满面青鳞也是褪了下去。

无患未语，但还是固执地点了点头。

小老头一步迈出，瞬间便是来到无患的身前，只见他伸出手指轻轻往无患眉间一点。

无患只觉脑袋发涨，“啊”的一声倒在地上。

“嘶，这里是？”，无患抱着脑袋，四周都是灰沉沉的一片。

吱吱吱，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

“尸鼠？”，无患有些意外。

噌的一声，一道光幕落下，一面画壁又是出现在了无患的身旁。

“嗯？”，无患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画壁。

吱吱吱，尸鼠之声再起。

突然！画壁上的那个黑鼠符号开始动了起来。

吱吱吱，眼前的符号蜷缩了起来，仅仅一息之后，它又猛地伸直了腰背。令无患惊讶的是，随着那黑鼠符号的蜷缩伸直，一个黑色墨点便是被甩了出来。

而那黑色符号开始一点点地涌入那小墨点，噌，光幕骤闪，黑色鼠符消失留下了一个更大的黑色墨点。

“吃……吃掉了？”，无患十分诧异。

吱吱吱，黑色墨点开始移动。而与此同时，一道道黑色鼠符开始从墙壁涌出。但那黑色墨点并不害怕，反而朝着鼠符队里涌起。

吱吱吱，霎时间，啮齿之声蜂起，无患也是赶忙捂紧耳朵。

噌，光幕再转，墨点愈发强大，并且逐渐抽离成黑鼠符号。而此时墙内则不断涌出十分微小的墨点，那大小与黑色墨点刚刚诞生之际别无二样。

就在无患以为黑色墨点会继续高歌猛进时，奇怪的景象发生了。数以亿计的细小墨点开始朝着已经化为鼠符的墨点靠拢，原本巨大的鼠符顷刻间便是化为了虚无，而那些细小的墨点则变成了鼠符钻入了墙壁之中。

噌的一声，无患只觉一道强光袭来便又是昏了过去。

滴答，一股凉意之眉间传来。

无患也是缓缓地睁开了眼。

“好看吧。”小老头笑道。

“刚刚的是帝道？”无患不敢相信道。

“嗯。”，小老头点了点头。

“可是我明明看见……”，无患此时已是彻底懵了。

“是帝道不假，不过是条废道。”小老头见无患几乎傻掉，随即解释道。

“废道？恕无患愚昧，还请前辈能够详解。”，无患站起身来，朝着小老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哈哈哈，也罢难得碰到对口的小子。”

小老头摸了摸胡子，开口道：“你可知那鼠墓里藏着什么？”

面对小老头发问，无患不太自信道：“帝道？”

小老头摇了摇头。

“那你可知这世上一共有多少鼠墓？”

“无患不知。”

“几乎无穷！”

“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小老头突然严肃道。

“一只尸鼠的一生……”，无患缓缓开口道。

“不错，有悟性。”小老头突然喜笑颜开。

此情此景，无患不仅陷入了沉思。

“等等，我好像明白了！”

无患突然朝着小老头便是行了个大礼，原本灰暗的眸子也是瞬间亮了起来。

“原来如此，如果说这世间有无数座鼠墓，那么就一定有无数只尸鼠！它们不断上演着它们的一生，而这无数个一生中只有一个能够走到最后，有始有终。”

“与其说这些鼠墓里藏着的是帝道，倒不如说藏着的是一种可能性，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无患笑道。

小老头闻言也是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亿万种可能恰恰对应着这世间的所有百姓。谁都想过：天上天下，唯吾独尊。可是却又有谁做到了呢？”

“这亿万尸鼠上演的是成帝之道，苍天上的飞禽、深海的鱼虾、田间的蝼蚁、就连着粪坑里的蛆虫不也是如此吗？小娃娃，你要用眼睛多看啊。”

“你要用眼睛多看啊。”，期初是吕田，然后是剑南道上的算命老丐，再者是关在客栈的老爷爷，最后则是眼前的小老头。

无患微笑着，眼里都装满着高兴。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看！用眼睛看！用心认真的看！无论对待任何人任何事，时刻保持冷静和理性，透过现象看本质，而不是步入别人设计好的陷阱里。

“风帝，不愧是肩抗天下，夺万人位者。”无患崇拜道。

“鼠墓应该只是个幌子。”无患笑道。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

小老头背着手踏冰而去，无患则是恭敬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