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见这一招不好使,一时间讳莫如深的样子,叫几个小弟子干愣在那里也不知他要作何把戏。只等阵阵秋风吹过,温玉却突似一阵风一般,狂卷过几个小弟子中央,拉着花颜逃之夭夭。
几个小弟子看他二人飞奔不见的背影,以及卷起的一片沙尘,痛心扼腕。
“这可如何是好?”
“如实说罢,不过小师妹是被七师兄带走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怜我们……”
“又要挨罚了。”
一直狂奔到芙蕖镇入口之路,温玉才舍得停下,回眸眺望间,却见身后哪里有那几个小师弟的背影,害他自恋到这步田地。
正想着,花颜却猛然甩开温玉的手:“谢谢你送我出来。”
温玉笑笑:“顺手的事。”
花颜问他:“七师兄……出来干嘛?现在山上忙得不可开交,身为师兄,不做典范,你到处瞎跑什么?”
“我嘛……”温玉还是端着一张笑脸,却道:“师妹又是出山干什么?现在山上抓内贼抓得紧,你却在这当口不顾别人多嘴多舌往外跑,莫非……?”
花颜却拿白眼翻他:“你不用套我的话,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在雪烟凌的山上看到阮不思故意留下的线索了,她若不是故意在引我,就是在引玉琼那老头。”
阮不思,温玉暗自思量,原来那个可用蛊虫控活人活妖的妖怪,竟是这么一个名字。
“所以你这么着急下山,是怕我那师叔先你出来,进了捉鳖的翁,做了落坑的熊?”
花颜背着身子不让温玉看她心虚的眼神:“怎么可能,我是……那阮不思上次趁我不备,我是心有不服,要再与她大战三百回合!”又小声地嘟囔:“和那个蠢老头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温玉一笑:“这样啊,那就好办了,其实我那师叔早就下山了,还千叮咛万嘱托,让我千万不要告诉你,我就说嘛,说不说小花颜又不会有什么在乎……”
花颜瞪了温玉一眼:“白痴!”
温玉紧步跟上疾步而行的花颜,探头问道:“你别担心嘛,我那师叔虽然看着不怎么靠谱,却是一顶一的不好对付,区区一个、一个蛊虫头头,不能奈他如何。再者说了,上次不还是他老人家把你从那个、那个阮不思手里救了出来?”
花颜并未回头,脚步没有减缓半分,反而行得更快了。有晨日曦光自远山的隆头冒出来,将这芙蕖镇上的街巷都笼上了一层橘黄的雾霭:“上次,上次那老头是偷袭,怎么说出来就成了他多厉害似的?再说,阮不思和暮川是一伙儿的,保不齐这次和上次一样,阮不思布好了局,而暮川就在陷阱里等着他呢!果然是什么师父出什么徒弟,都一样白痴。”
温玉暗戳戳地记下了花颜说的每个字,继续套她的话:“那你去了又有什么用?你又打不过那个黑魔怪?”
“谁说我打不过?上次是雪烟凌那个家伙碍手碍脚而已……再说了,那家伙看到辣椒就跟见了鬼似的,吓吓就跑了……好你个温玉,你又套我话!”
温玉的后背重重挨了一掌,苦笑道:“这,怎么能是套话呢?”
花颜不理他,揪着他的衣领警告似的:“这事儿不许你往外传!”
温玉作封了嘴的手势:“一定不外传。”
花颜这才松开他,横了他一眼,继续快步向前,三两步便要回头来瞪一眼温玉,示意他不要再往前。温玉只是在她回眸的时候傻傻笑着,等她继续朝前走的时候,又会紧步跟上。
直到一个大叔的出现。
那个大叔拉着温玉一番寒暄,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在给温玉打气鼓励,而温玉自是听得一头雾水:
“年轻人啊,你不知道,姑娘最喜欢玩儿的就是这招——欲情故纵!”
“大叔你……”误会了……
“哎?不用客气,谁没年轻过?谁没追过姑娘?好看的姑娘都有脾气,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穷追不舍,让他看到你锲而不舍的精神!相信大叔,千万不要放弃!”
“呵呵……”温玉苦笑,大叔你再不松手姑娘就跑了啊。
“小伙子,你容颜俊朗,定能成功,大叔看好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
温玉真想感谢这大叔一家乃至黄泉九族啊。
这一会儿早市却正好开了,一时间卖菜赶集的涌出来正堵了温玉的前路,待他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哪里还有小花颜的身影?
“爷,晚上再来啊?云萝姑娘还等着你呢!”
“好说……好说……”
倏然间温玉浑身的毛孔都寒立,他皱着眉头四下张望,身后的早市热闹哄杂,却看不出异样,这前方的茶楼酒馆却还未开张,独独右手边这一间云楼人影星疏,无非是几个男人留了夜,一大早的赶回家去而已。这突如其来的妖气,弥漫在这空气里……会是谁?
温玉挥开墨扇摇了摇头,展了展眉,自己也许久没有合眼了,许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吧,果然一瞬之后,再无妖气。
他缓步前去,亏了自己留了一手,怕跟丢了花颜,于是在拉着她逃出瑶山那空门的时候,便在她身上下了咒印。现在子符在他手里,自会带着他找到花颜。
忽然又是一阵幽微的樱草花香,如同云霭雾罩,将其笼在其中,迷离朦胧。他抬眸,是落下的一方丝帕,滑过他的脸颊,落入手中,一如冰蚕美玉,清凉含香。
那女子就隐在红木窗后,敛眸望着他,似羞赧,却暗含喜切,冰肌玉骨,面胜春桃。
温玉却低头一笑,暗含苦涩。莫不是难得下山一趟,一出来便要惹上桃花债不成?而看这意境,十有九层会是一朵烂桃花。却只握住了手中的丝帕,似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郎君不知我们这云楼的规矩?”那送走几位贵客的妈妈手握桃花团扇,含笑走来。
温玉浅拜,老实巴交:“诚不知。”
那妈妈笑道:“无妨无妨,即接了我这楼里姑娘所赠的香帕,择夜如约而来便是。”
温玉一愣神间,那妈妈已扭着身子闪回楼里去了,这一当头,却是走得比他这修行之人还要快。温玉只是愣在那香帕之角所绣的名字:寻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