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男抱着一大捧浅粉色的桔梗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内衣带子,跟在我姑父家花房的事情,”她嗓子眼都冒火了,微垂着头,因为有些愧疚,她盯着自己的玛丽珍鞋,“之前误会你,抱歉。”
“没事。”
苍龙男不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可毛弄影原谅自己,他心底那些如烟雾缭绕的惆怅瞬间消散。
毛弄影遗传母亲,有点高原红,双颊很容易红。
感到很抱歉,坚持不让苍龙男付款,“那花送给你。”
苍龙男硬是要扫码,毛弄影索性用方巾盖住收款台桌上的二维码,动作不疾不徐。
搭在方巾上的手慢慢攥紧,又松开,“收下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苍龙男收起手机,说了句再见,抱着桔梗花走了。
风和丽日,连空气都染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毛弄影望着他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她自有广泛涉猎,认识不少东西,苍龙男那车子,看似普通,实则是低调中的奢华。
她从花店储物室内抱出一大堆的桔梗花,用剪刀修理枝叶。
才剪了十来枝,毛父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你大姨有个朋友的儿子,在国外当教授好多年,才识渊博,长相不错,打算回来工作,他单身也愿意相亲……”
“我不愿意,爸,我不想去……去了我也不感兴趣,”以前又不是没尝试过。
“说不准这次去了就对上眼,”毛父站在阳台上,单手叉腰,“你!必须去!”
“你别逼我,我真的没兴趣。”
“再过几年你就三十岁了,为人父母的能不急?”
“你跟我妈就好好过休闲的日子,偶尔出去旅游什么,不用为我着急,”她试图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你想要气死我跟你妈?你必须得去!”
话筒对面传来急促的喘气声,毛弄影不敢顶嘴了,“你别气,我去,我去就是了。”
挂电话的同一时刻,她收到了毛母推荐的名片。
那个要跟她相亲的人。
踟蹰五秒,她添加了这个名叫“许迦尔”的男人。
点击时,指尖微凉,轻微打颤。
许迦尔在聊天软件里态度特别谦和,时不时就冒几句文绉绉的话。
毛弄影有些不大习惯,最后还是忍下来了。
接受了许迦尔相约的请求。
本以为跟苍龙男的交情到此为此,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苍龙男隔天就过来。
一来二往,这情感就深了起来。
也仅仅是主顾之间的联系。
“我来京城才半年多,基本上逛完了,发现就你家的鲜花最鲜活。”
而且,很有爱。
认真经营的店,跟敷衍的店,完全能用肉眼看见。
某人的高原红渐渐明显,“大部分花是我自己种的,少部分在京城种不了,就去批发园圃购买,每天早上去进货的,亲自挑选。”
就是为了保持鲜花的新鲜。
“你家店这么早开门,要很早就去进货吧?”
一个姑娘家的,柔柔弱弱,太辛苦。
“我喜欢这个,就不觉得苦。”
纵然凌晨三四点就去进货,她也愿意,这是爱好。
京城秋天干燥,鲜花容易枯萎,但毛弄影有自己的小妙招保护着。
苍龙男偶尔有点憨憨的,但智商绝对够,几句谈话,不经意间就说出来,语气还含着欣赏。
花草就是毛弄影的命,有人喜欢她种植的花草,不就是高山流水?
高原红特别明显,“你对花挺有研究的啊。”
“还好。”
“这次也要买桔梗花?”
“对,老规矩。”
她今日穿了一件橘黄色的裙子,裙摆外面有一圈的白色蕾丝,她蹲下整理花束时,蕾丝就铺在光洁的裙摆上。
柔软到了极致。
她身上有种魔力,让人浮华的心沉淀下来。
看她包扎花束,也是一种视觉和美的欣赏。
视线移动,他瞥见了挂在偏角落,绝对不算“视线盲区”的地方,那里放了男士拖鞋和外套。
眼角的笑意,渐渐弥散。
毛弄影还给他打了个折,双手将花递给他。
递花的过程,带起一股清风。
作为直男,苍龙男不懂香水,他懂什么沁人心脾。
毛弄影瞅了眼那桔梗花,不知怎么的,神情有些黯淡。
桔梗花有个花语叫勿忘的爱。
如果是自家插花观赏,不会隔三差五买,桔梗花能养好几天。
这花送得如此频繁,是给女朋友的吧?
拿着扎花彩带的手,负在身后,渐渐握紧。
他朗声说再见,嗓音略沙哑,却像盛夏饱和的葡萄,一啜就爆,很对声控的口味。
“再见。”
离九森新开的公司正处在上升期。
谢延最是刁钻,能跟他交朋友的,能力都不差。
离九森靠着出色的业务能力和统筹手腕,将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稳中有升。
从早上九点忙到中午一点多,期间强忍着打哈欠的动作。
他面前堆了一桌子的文件。
助理看得挺心疼,“离总,要不先趴在小憩一下?”
总裁要是熬坏了身子,他们这些打工就得失业,失业就得睡天桥。
“不用,一趴下就会睡着,”劲瘦白皙的手指拿着黑色钢笔,在文件上银钩铁画。
助理:“……”我还见过您不趴着也能睡着。
“你去吃饭吧,”他还是挺人性化的,不像谢延那家伙。
上周出差,每天都发消息骚扰他。
当然不是那种羞耻的性骚扰,在怪他离开矿区独自创业。
哼。
他不走,这次出差肯定又让他去,谢延倒省下时间跟云莳谈情说爱?
当他单身狗好欺负?
离九森没有被饥饿打倒,是被嗜睡勾走了魂。
趴在办工作上眯了近一个小时,脖子的酸痛弄醒他,起身去了休息室。
他生活过得挺随意的,但凡跟睡眠有关的事情,他就将就不了了。
睡眠香薰要好的,席梦思,枕头,床单,被子,都要最好的。
睡了几个钟,出了一身的汗,还做了不可思议的梦。
下午三点多,助理匆匆跑进来,直接开了休息室。
“离总!”
床上,男人还穿着白衬衫黑衣裤,身形俊挺,他揉了揉眼睛,纤长的睫毛搭配着俊朗的脸,有些妖孽。
此等男色,杀伤力十足,助理自豪感油然而生,他的自制力很强。
这么久了都被被掰弯。
“作什么?”
“您母亲打电话过来。”
“拿来,”他忍着身上的粘湿不适,伸手接过手机,示意他可以滚了。
嗓音很哑,“喂?妈,怎么……”
对面劈头盖脸就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
离九森仔细想了一番,“我应该没惹你吧?”
除了母胎sl,他自诩各方面都是别人口中的好男人和成功人士。
“你个单身狗!”话筒对面有点吵,还有些委屈,“老娘要强能干了大半辈子,要不是你迟迟没个对象,老娘至于去哪儿都被讥讽?”
连老娘都喊出来了,那就是很生气了。
睡意也没了,他向来护短,眯着犀利的丹凤眼,“是谁?”
“你别管是谁……你得意识到问题的源头在哪里,如果解决了,别人能嘲讽到我?”
离母谆谆诱导,怒气消了不少。
离九森:“……”
懂了,怪来怪去,不就是他母胎sl呗。
扯了扯领带,几缕头发垂落着,整个人显得有些邪魅,“我不是有未婚妻了?急什么?时候到了自然会出现。”
说完,挂了电话。
离母:“……”
对哦,被气得智商都掉了,她是有未婚儿媳妇的。
不怂!
ge到关键点,她稍微收腹,昂首挺胸走进了宴会,决定杀回去!
云莳有空时往生仿实验室钻,没空也要挤时间去。
学习做实验,研究生物膜和仿生药物工程。
试验枯燥乏味,失败乃成功之母,每次错的实验,都能让她成长,总结经验。
她相信自己的努力会有回报。
她要救阿妩。
让她醒来。
京大注重学生德育体智全面发展,看各种社团百花齐放就知道。
除了学术知识,还得搞体育。
大一学期都是上必修的基础课程。
下午,生科三班有一大节体育课。
云莳跟钱仙是在宿舍换好运动装才过去。
秋天天气转凉,云莳穿了一套黑色的运动服,乌黑的头发高扎,露出精致的五官。
黑色衬得她肤如凝脂,那双狐狸眼清丽又灵气,不像近视眼那般无神和前凸。
特别有辨识度。
美人令人赏心悦目,别说一路上很多男生侧目打量,连女生看了都不禁眼前一亮。
钱仙站在云莳旁边,与有荣焉,“很多学长眼神往你身上瞟,我在你身边,万一撞鬼了,有人看上我,那我就赚了。”
更重要的时,云莳成绩好,有时尚感,跟着她,自己的时尚水平被带飞。
云莳笑骂,“别妄自菲薄。”
“这些日子,我听说,很多师兄和新生对你有那种感觉。”
“我有男朋友的人了。”
“京大那么多帅哥,还是学霸型的,不动心?”
“只对他一人动心,”云莳想低调点,她家那位,外人无法比。
“京大的?”
“以前是,不过毕业很多年了。”
每个人,心底都有个柔软的地方,那里藏着最珍爱的人,一想起,声音和眉眼都会变得温宠。
钱仙开怀大笑,“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
“看时间吧,大家都挺忙的。”
运动场有四个进出口,云莳两人从南入口进入,碰上了语言学的米娜。
对方端的是高岭之花的学霸人设。
碰上云莳,她内心挺忸怩的。
还惦记着初遇那次。
她在大礼堂的演讲,如果没有云莳的退让,还轮不到她。
向来只有别人捡她不要的,她根本无从适应这落差!
不,进了大学又是新的开始,想到了什么,倨傲又浮现在脸上。
自动忽略云莳,她带着姐妹快步往自己班级聚集的地方走去。
米娜的内心戏不少,云莳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她身上,而是想着昨晚那个失败的实验。长沙sxsr
都是按步骤走,也翻阅了大量的国内外文献,到底哪里错了?
钱仙提了脚前面的小石头,“贴吧里最近都在讨论一个事情。”
没反应。
“云莳!”
“嗯?”
见她注意力来了,钱仙立马将自己从贴吧里所知的消息倒出来,“米娜想要进实验室,正备考,如果顺利的话,大二第一学期就能进去。”
她这里说的实验室,是指京大对外公布的。
而云莳进的生仿实验室,那是国家级别的,保密系数极高。
简而言之,生仿实验室不是普通实验室能攀比,甚至很多人,连知道存在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是选的语言学专业?”
进实验室,可是要很扎实优异的理科知识储备。
“她是理科生,高考本来也选了生科专业,但她父母不喜欢,背着她改了……现在,米娜都有跟上面交涉,想要修双学位。”
京大可是一流的学府,单是认真修好一门专业都难。
云莳都不敢轻易冒险,“她真是好胆量。”
钱仙:“……”这反应貌似有点奇怪,可她说不上来,“你不担心吗?”
云莳很能挑重点,“关我什么事?”
“你可是状元啊,比她优秀,我觉得你挺适合去实验室的,为科学做贡献。”
她挺看不起米娜的,那目中无人的傲慢感,仿佛她是神祇。
“我觉得现在这学习作息挺好的。”
意思就是不参加实验室的考核咯?
钱仙咂嘴,挺惋惜的。
翌日。
云莳上午上完课,回到宿舍抱了抱了两盆索生草,准备下午泡实验室,苍龙男就打电话过来。
“师父,你对花草研究怎么样?”
“少说废话,干什么?”
苍龙男身后就是京城最大的图书馆,他刚从里面出来,被一层跟植物有关的书籍吓出来的。
阳光正烈,晒得他眯着深邃的眸子,“师父,能不能推荐几本跟植物学的书给我,让我快速上道?”
“干什么?做任务需要植物学文化?”
“就是想学点种花什么的,丰富生活。”
一句话说得磕磕盼盼的,云莳纳闷,“你有没有发烧?身子哪里不舒服?”
以前倒没觉得他这么上进。
“没有。”
“读书这东西,是终生的事情,急不得。”
这是她高中学委说的。
苍龙男无语凝噎:“……”
好捉急哦。
他打来某乎匿名求助:装逼如果翻车了,怎么办?
云莳抱着索生草去了实验室,大白天过去,避这个避那个熟人,像极了偷鸡摸狗的盗贼。
生仿实验室的设备特备高级,在里面都是要穿无菌衣和各种手套口罩。
经过几天的相处,教授们就喜欢上了云莳。
单纯是教师对学生的欣赏。
莫教授盯着不远处做实验的云莳,跟同事议论,“有没有发现,这丫头今天心情特别好?”
自然,微笑的频率特别高。
“丫头笑起来真好看。”
教授们一口一个丫头,简直将云莳当成了半个女儿。
纷纷邀请云莳去他们家吃饭。
“下次啊,今天我有约了。”
听着口气挺重要的,桑真五点钟放她走了。
谢延说晚上八点钟会回到京城,她打算今晚做个菜给谢延过生日。
给谢延过的是虚岁。
她连宿舍都没有回,直接打了车回枫晚园。
还顺路在别墅区买了食材,还有一些水果。
买的菜有她喜欢的,也有谢延喜欢的。
她提前下了车,去了趟超市,出来是耳根有些红。
风一吹,又变成昔日的瓷白色。
谢延此刻正在飞往京城。
想到前些日子的视频。
谢家本来是要给他过生日的,他也邀云莳去谢宅。
可云莳搞神秘,说另外再给他备个生日庆祝。
今天回来,都是几天连夜跟进集团业务,才提早回来的。
一想到视频里那双狡黠的狐狸眼,“你手上有枫晚园的钥匙,回来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
他抓心挠肺地痒啊。
一出机场就赶往谢宅。
初幽来接机,抱着被吊销驾照的风险开车。
跟着谢延,啥世面他也见得七七八八了。
谢延拉着行李箱回了趟谢宅。
谢延有洁癖,一回到谢宅就是洗澡。
将出差带回来的礼物分发给长辈和小辈们,正要走,就被老夫人拦住。
“家里给你过生日,先坐一会。”
“不是说了今年不过,做什么?”
老爷子一拐杖敲过去,“臭小子,给你过还不乐意了?”
谢延噤声了,乖乖坐着,在外面再威风,在长辈面前还得听话。
隔十分钟他就问饭菜做好没,厨房这速度怎么这么慢。
还一直盯着手机看。
老爷子不大高兴了,我媳妇给你办生日,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一把缴掉他手里的手机,直接关机。
“爷爷,我有急事,”女朋友还等着他呢。
“有什么急事?”手指往沙发扫了一圈,“一家子都给你过生日。”
老爷子精神矍铄,眸底刮过一抹精明。
这臭小子。
谢延安分了。
全家人给他过生日,他总不能说要跟女友一起过?太忘恩负义了。
只祈祷时间慢点,厨房快点做饭。
吃饭时,老夫人还旁击侧敲,“小莳忙不忙?”
谢延吃了块肉,点头,如实回答,“她那个专业比较忙,”还得去实验室做研究。
“有没有闹别扭?”
谢延终于意识到不对,放下筷子,“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她压低声音,“我还想看看我大孙媳妇,想不到她没来。”
“放心,我们感情好得很,她没来是因为……”
“因为什么?”
谢延不啃声了,装样子吃了点东西,切了蛋糕就走。
老夫人还想问些什么,却被老爷子拉住,“别喊了,喊也不会回来。”
“什么意思?”
“准时见云莳去了。”
“?”
“平时你见他脚步生风,这么着急地走人?”
老夫人眼珠子转了转,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老爷子转身发现,他原先坐着的沙发,还放着谢延的手机。
他忘带了。
谢延离开后,老夫人特意叮嘱管家,“关门吧,大家都去休息。”
“大少爷刚出去,还没回来。”
“不用了,他今晚不回来,”老夫人笑成一朵花,摆手,“快点关上,锁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您怎么知道的?
枫晚园。
约好八点过来,到十点都还没来。
云莳打电话过去,也显示无人接听。
饭桌上摆着的蛋糕,奶油也化了,菜也凉了。
云莳就着因为冷掉有些发黄的香菜,吃了小半碗饭。
将所有的菜都倒掉。
十点半,她抿着粉唇拿了一套棉质秋装睡衣,洗了澡洗了头。
在房间练完瑜伽,再给谢延打电话,也关机。
云莳第一次生气了。
躺在床上想要睡觉,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半个钟后,她坐起来,去衣帽间翻了套裙子,去了更衣室。
一边换一边自我安慰:
爸爸不生气。
不跟寿星生气。
这生日过一年少一年。
可这是两人交往后第一次过生日,他竟然不回来?!
该不会在外面有心形石头了吧?
暴躁!
云莳锤了下门,那门以肉眼的速度凹了点。
“……”
她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有些困意了。
睡到朦胧之际,一个高大的人影盖过来。
她吓了跳,睡意消了一大半。
还是挺拔如玉的身型,俊朗的五官,矜贵的气质,是她男人没错。
“阿莳,”卧室没开灯,他借着窗外的月光要去抱她,却被一巴掌给拍下来。
“你电话关机,我做了一桌子菜,还买了蛋糕。”
声音冷清如玉珠落盘。
谢延咯噔,立马解释,“爷爷将我手机关了,家里给我过生日。”
他赶紧补救,“不过,我没吃饱,还能吃下你做的菜和蛋糕。”
云莳听完解释,郁结消了,“菜和蛋糕,我都扔掉了。”
谢延被难住了:“……”
那怎么接话?
一米八五的高大个就杵在床边,云莳第一次觉得他有点可爱。
她力气向来大,谢延又对她不设防,云莳一个起身,将他扑倒在床上。
谢延怕磕碰到她,赶紧搂着她细腰。
这么一搂,才发现,他家姑娘,穿得有点薄。
手感是极好的,淡淡的桔梗花香侵入他胸肺,迷乱着他的心智。
今晚月色姣白无比,从窗外泄进来,将卧室照亮五六层。
借着月色,谢延还发现,这睡裙还有点短,有点性感。
女上男下的姿态被压着,总是有种刺激感。
云莳笑得妩媚,双手压在他脖子两侧。
低头说悄悄话,“今晚不吃菜和蛋糕,我给你吃别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