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郴山(1 / 1)睿芮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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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战余生的勇士还在暴风要塞享受人们的欢呼,等待属于他们的盛大庆功晚宴。赵从容向陈老打了个招呼,随后雇了辆马车,怀抱婴儿一路南下。

晚宴什么的,他最不喜欢了。更何况晚宴的主角还是他自己。更何况他还带着个小婴孩。

沿路走来,遇见许多北归的平民。他们都是在这场战争中离乡背井,举家往南方逃难的人。现在,战争结束了,他们又纷纷向北迁移,回归故乡。只是与逃难时候的惊惶不同,回家的路上,处处是欢声笑语。男人大声高谈阔论,女人哼着好听的歌谣,小孩子们互相追着跑着,嬉戏玩闹。

所有的这一切,只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赢了。他们赢得了这场战争,赢得了生存的权力。

赵从容从马车里掀起窗帘的一角,一个无邪的笑脸出现在他面前:“叔叔,不用再逃啦。我们打赢了。你看,阿里老爹都带着我们回家了。”。

说完还欢快地比了个剪刀手。

赵从容温和地笑了笑,也没有解释,只是谢过这可爱的小女孩。直到她蹦蹦跳跳离开以后,才平静地放下窗帘。

只此一个笑脸,已经胜过任何庆功盛宴。

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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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向南,向南,数十天后路上已经没了北归的难民。而马车却不曾停歇,还在继续南下。

小婴儿李应飞已经足月。在这段漫长的旅途中,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无比的煎熬。

那个让他无比忌惮,又深深痛恶的男人,一直就守在他的身边。

他不敢再灵魂离体,当初那如霹雳雷霆般的一瞥,还深深印在他脑海里。他只得老老实实让灵魂困顿在身体里,一动也不敢动。

然而更大的问题是,灵魂是躲起来了,可身体怎么办?

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人,不知道正常的婴儿在这个时期该有着怎么样的表现。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睁开眼,甚至于什么时候该排泄排泄……

这些李应飞通通不知道。

因此他一动也不敢动,深怕自己哪里一不小心就露出马脚,引来对方的怀疑。于是除了刚出生那一刻的身不由己,他就再没有哭过,也没有笑过。他一直闭着眼,从来没睁开过,反正不睁眼他也能透过灵魂看得一清二楚。

唯独下半身时不时胀满后的本能不好控制。无论他怎么竭尽全力,哪怕憋到脸红耳赤,最后通通都无济于事。要么前面哗啦啦,要么后面噼里啪啦。

丢死人了……

一天总有那么几次,满满都是羞耻感。

这样连续忍了几十天之后,李应飞渐渐开始感到不舒服。

他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哪怕闭着眼,都能感到那沉甸甸的重量。他觉得他的头好烫,像是有一团火在额头上燃烧,烧得他昏昏沉沉,意识也开始变得迷糊。

然而他越是迷糊,越是害怕在迷糊中暴露,就越是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不肯彻底昏迷。

终于,把自己憋出了病来。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从生下来就一直精神高度紧张,不敢动也不敢睡,连随心所欲地拉屎撒尿也不敢,不憋出病来才怪!

赵从容看着怀中脸色青白的婴儿,心中又是慌乱又是自责。自己在第一时间离开暴风要塞,连专门为自己等人准备的庆功宴都没有参加,就是害怕节外生枝,害得这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早夭。而一路上他也自认照顾得足够仔细了,起码他能想到的都做了。

挡风遮雨的马车,充足的食物,形形色色的尿布,甚至连各种类型的玩具他都有准备。

然而他还是病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病着。

谁见过生下来就一动不动,不哭也不笑,直到满月还没有睁开眼,连眼皮都不动一下的婴儿?

他答应过孩子的母亲,要照顾好他,将他抚养长大。纵横大陆数十载,他赵从容承诺下来的话,什么时候失信过?

算了算,宗门已经近在眼前。他全力飞行的话,只要半天多一点的时间就能赶到。届时,门内有医术精湛的长老,有丰富的药物资源,不愁治不好这小家伙的病。

唯一所虑的,是小婴儿能不能承受那么剧烈的高速飞行。

毕竟,他母亲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怀中婴儿的身体越来越烫,眼看已经烧迷糊了,小嘴砸吧砸吧,不知道是在梦里吃着什么,还是呢喃着想开口说话。

赵从容轻叹一口气,双手捧起他的小脸,拇指抹去他额头上的汗,盯着他颤动的眼睑,一字一句说道:“加油小子,要像你母亲一样勇敢。”

每从口中吐出一个字,赵从容身上的气势便攀升一分。当一句话十五个字说完以后,整个车厢轰的一声炸裂。

只见他大手一伸,旁边毛毯自动飞到他手里,顺势将李应飞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拔地而起,笔直窜向天空。

强大无匹的气息附着在毛毯上,在小婴儿周围形成了一圈又一圈严密的防护罩,隔绝了近乎全部的罡风。

赵从容御风疾行,越过高山,穿过白云。天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拖影,宛若一条白色的游龙。

不到半天时间,一座剑山已横亘在眼前。

那山其实明明青翠葱郁,只不过笔挺挺地直插天际,远远看去,就宛如一柄巨剑,直插云霄。

以赵从容飞行的高度,竟然也被阻挡在山腰之下,抬头仰望,山峰穿破云层,目所能及的地方尽是一片葱绿,远远看不到峰顶。

青山,仿佛已经刺破了苍穹,遗世而独立。

这就是郴山。

山上有宗,其名郴山剑宗。

千年以前,道号为盈虚子的游方道人途径此地,仰望郴山之雄伟壮丽,不禁心潮澎湃,对山顶的绝美风光仰慕至极。盈虚子当即决意攀爬此峰,于山顶一览众山小。

数月后,他终于爬上了山腰,看到了漫天云海。云雾缭绕宛若仙境般的云海并没有让道人满足,反而更坚定了他攀登峰顶的决心。停下来欣赏了七天七夜,待心满意足后,道人继续开始艰难的攀爬之旅。

又过数月,盈虚子爬上了顶峰。山上的风景,何止是山腰的十倍!偏偏盈虚子此刻却熟视无睹,他的所有目光所有感知,通通被崖边一柄长剑和一件头盔牢牢吸引。

剑和头盔式样古朴,在经过山风长年累月的侵蚀下,长剑清寒依旧,而头盔看起来却已然古迹斑斑。

道人走近细细察看,只见那剑柄上镶嵌有一颗质地不明的珠子,珠子左右穿出剑柄,左边隐隐印着一个“日”字,右边印着一个“月”字。就连那看起来灰白破败的头盔上也有字,正面额头处刻着一个“乾”字,后边脑后还刻有一个“坤”字。显然,这一剑一盔都不是凡品。

盈虚子思绪良久,终于忍不住犹豫,伸手触碰到了剑柄末端。那一刹那,寂静已久的古剑仿佛从沉睡中被唤醒,剑柄上的珠子红光大盛,日月两字闪耀无双,眨眼之间红光越来越盛越来越亮,映衬出漫天红霞。整个山顶,整片天穹,尽是一片祥瑞之气。

盈虚子震撼难言,遂又小心翼翼捧起了头盔。果不其然,头盔上同样泛起纯白的光芒,于天空中一红一白,交相呼应。

仿佛一轮初升的红日!

他本是极为聪慧之人,感受着这满天祥瑞,顿时心有所悟。于是在这群山之巅、鸿瑞之下坐而悟道。

一坐就是七年。

七年之后,盈虚子忽然长身而起,脚踩七星,连踏七步,每走一步便破一个境界。七步走完,盈虚子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游方道士,一跃成为睥睨天下的绝世强者!

是夜,道人提剑下山,一夜之间荡尽仇寇,了断往昔恩怨。他一手所创的盈虚神剑真诀从此威震天下。

带着赫赫声名,盈虚子回到郴山就此住下,并创立郴山剑宗,成为开宗立派的一代祖师。

盈虚子祖师的惊才绝艳自然不必多说,而在他之后的历任掌门也有代代相传的神器加持,再加上祖师所创的盈虚神剑真诀,更是如虎添翼。于是乎郴山剑宗风头越来越盛。经过千年来的开枝散叶,发展至今,郴山剑宗俨然已成为大明皇朝境内第一宗门,大有领袖群雄之势。

刚刚击杀龙神,被誉为人类第一强者的赵从容,正是出自郴山剑宗!

而随着这个消息传遍人类世界,郴山剑宗的声望再次被推向了顶峰,一时间声势无双,直逼当年祖师道人开宗立派之时。

离郴山十里开外,作为当事人的赵从容正飞速逼近。

三年不曾回来,回来便带回一身光彩。

青山在视线里点点放大,空气中传来熟悉的树木气息。

没有游子回家的感慨,没有漂泊多年的唏嘘,他甚至连宗门都没有通报,临近守山大门时一个直角向上,然后再度加速直奔山顶。

“砰——”

片刻之后,一扇厚实的木门被撞得粉碎,随风一吹,淡淡的药香立马弥漫了整间小屋。

屋内,眉清目秀的男子一手握书,一手正碾磨着不知名的药草,看见突然破门而入的赵从容,先是一呆,随即喜出望外:“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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