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整个卢家都慢慢修复回来,恢复以往生机。卢蕴娇容光焕发,似乎变了性子,整个人变得沉稳娴静,俨然一副及笄后待嫁的知礼姑娘。
直到皇后宫中派人下旨,只要要懿梦一人进宫。卢蕴娇才沉不住气,跑到雅正院,质问道,“大姐姐,皇后娘娘为何只召你一人入宫?”懿梦此时正在梳妆,一个极简易的发髻,后端盘个小发冠,带上祖母之前送的一套珍珠蝶彩冠,红樱桃耳饰,毕竟是进宫,妆容不能过艳丽,过奇,懿梦让崔妈妈化了个简单但精致的妆容,桃色春如玉,曼妙娉婷姿,纱青淡裙,一层一层叠加绣的梅花纹,小巧精致,凸显女儿家的俏皮,穿在懿梦身上更能突显她的娇美。这样的奢华却是一向不是懿梦的风格,若是有用,有何不可?
“妹妹,我也不知。你这么好奇,要不与我一同前去?”懿梦坐在梳妆台前,进行最后的抹唇,卢蕴娇看着自家姐姐优雅而温柔的动作,心中明白京城中对她的夸赞不是空穴来风,匹配得上倾国倾城四字,只是大姐姐你为何要遭惹沈琰呢?“大姐姐,您说笑呢,皇后的懿旨中又没有我的名字,妹妹怎敢前去。不过此番进宫乃是皇后私自叫你,大姐姐您可得小心为好,别犯了错?”
“多谢妹妹关怀。”卢蕴娇仔细打量着懿梦,怎么都没有发现那块玉?及笄过后,经过母亲多方打探才知那块玉如此不简单,竟是沈琰的生母和阳公主珍贵之物。他怎么轻易给了大姐姐,难不成真看上了她,卢蕴娇眼底暗藏着嫉妒,只是淡淡一笑,“大姐姐,您觉得端王爷如何?”
懿梦沈思几分,想起小草那丫头,觉得有些可惜,“端王爷?他自然是人中龙凤,不是尔等能指染。”
“是吗?那他为什么把玉赠于你?”
崔妈妈给懿梦带上绣着一朵大大的海棠花的白色披风,“姑娘,中官在外候着呢。”
“妹妹,端王爷那等雄鹰,不是我能揣摩。不过是他一时兴起,不过就是一块玉。你为何那么在意呢!听闻张小侯爷虎门犬子,定是有出息,你就不必替姐姐操劳。”懿梦拉住她的手,安抚着。若是从前,卢蕴娇会聚德这姐姐在真心为她着想。可是,那人是沈琰,她真正藏心底的人,什么我们高攀不上,为何京城皆传言未来的端王妃就是你卢懿梦?就不能是我卢蕴娇?端庄贤良?我也可以。
坐着官轿,懿梦很快来到后宫中。懿梦端站在皇后娘娘的宫殿中,中宫,无数女子梦魂牵饶之地,金黄璀璨,高墙瓦数,带着威严,亦撒发出宫中女子的悲凉,记得芸祥曾带着她逛逛后宫,偶然路过冷宫,传来疯疯癫癫的声音,那些苦命的女人,谁生来又愿意后半生在这冷宫度过。寂寥孤苦,百生无念,苟且偷生。
懿梦面不改色,恭恭敬敬地站着,不知不觉已过半刻钟,懿梦不知皇后此举为何,大张旗鼓把自己叫进宫,进了宫又把人凉在这,懿梦好声问着内侍,内侍大人只让懿梦好生等着,这一等便是半刻钟。虚汗一滴一滴落下,脚底发麻,犹如万只蚂蚁啃食,艰难至极。
皇后此时并未在忙,而是休闲的看着书,纤纤玉指轻轻翻来书页,即使年已韶华,皇后作为一国之母依旧雍容华贵,秀丽端庄。一身中红风服,显出贤惠之德。看的书就是,《治国之智》卢老太傅亲传,书中大意,句句通透,从朝堂治国,再到治家,有理有据,无一不是大智。早就听闻卢家家法深严,卢老太傅在世时卢家亦是京城中炽手可热的大门大户,没有想到卢老太傅逝去,朝中格局大变,卢老太傅扶植上位、苦心教导的那些学子纷纷散成一盘沙,不是降职发配就是在京城消失。如今朝中格局不稳,西夏国进来频频骚扰边境,官家近来来性子孤僻怪异,于我朝是大凶之召。朝中老臣不禁想起卢老太傅坐稳朝中的日子,智如诸葛,仁如孔家,是天下人之楷模,且卢老太傅一心为国,实乃忠臣之帅表。皇后这才亲自前往卢家及笄。可惜卢家独子还是不争气的东西。不是个混官场的料子。
俗话说娶妻当娶贤,贤妻方治家。这卢大姑娘是有个贤字,可官家儿媳,一个贤字怎够?
“她没动?”皇后问着,内侍回着:“娘娘没呢!”
“可问过?”“一入大殿时问过。”
“嗯,还算懂事。去看看吧。”
宫女上前扶着,一人把书拿上,一人给皇后娘娘添置凤冠,披上凤服。懿梦此时拼命咬紧牙,让自己不要倒下。此时一宫婢对着懿梦说:“姑娘,请随奴婢前来。”
“是。”懿梦只能缓慢抬起脚,不料有一刻钟未动,脚底发麻,双腿发软直接倒地。
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影,英气逼人,一双龙纹红靴,他直接单脚跪地,一把懿梦拉起,宫婢直接下跪行礼,“端王爷安。”
懿梦还未缓过劲来,双腿发软无力,脑袋有些眩晕,一狠心用力的掐着大腿,让痛觉冲缓麻觉,强挣扎着离开沈琰的怀抱。“端王爷。”
这一幕竟让皇后看到,心中不悦。正要上前发作。
“官家到。”众人齐下跪,“陛下安。”“看来今日皇后宫中很是热闹,朕来对地方啦。”官家笑呵呵地走进来路过懿身旁时,“嗯,这位美人是?”官家心中明知她就是今日京城大热的卢懿梦,就是听闻今日皇后将她换入宫中,这才前来。
“臣女卢懿梦。”懿梦低着头,跪着行礼,恭敬的回答。“卢家孙女。”官家沉思着。
“你们都起来吧。哟,老六也在,今日难得的乖巧安静。”官家入坐高堂,“你们起来吧。”
“是。”
官家瞧向懿梦见她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杏眼秋波,冷绝有神,媚眼含羞合,动人心魄惊。官家愣住,手中的扇子掉落地上,惊到众人。她怎么这么像她?那双眼睛,唯独她多了一份生机。官家直勾勾的盯着她,绝世倾人城,佳人似天仙。
皇后忍着气,看向懿梦,怎么儿子看上父亲也看上?“父皇,尝尝儿臣新带的茶。”官家这才反应过来,“好。”一小盏青白瓷,一掀开惊是一朵盛开的海棠花,茶水清香带着甘甜,“嗯,好奇特的花茶,清香甘甜,皇后定是很喜欢这茶。”
“是啊,臣妾很是喜欢。”“父皇,母后喜欢就好,这还是多亏了卢姑娘,儿臣才想到这法子。”堂堂端王爷,整日最爱琢磨这些娱乐。
“哦,这还有卢姑娘什么事情?”官家很是感兴趣,“那日茶宴卢姑娘,唯独她未带金钗银环,简单发髻,只在头上别了几朵别致的海棠花,美人如花,艳而不衰,冰清玉润,松生空谷,月射寒潭。儿臣想是这美人太美才使海棠花如此惊艳,还是花衬人娇?想着这海棠花除了衬美人,还有何用处?”
“所以,你就想到将这海棠花晒干再加上蜂蜜,冰糖制成茶?”“父皇明智。”“不过这,想来上女子家爱喝。”官家笑而不语,果然是她的孩子,这法子她也想到。琰儿要是把玩弄闲情雅致的心放到政事上的用心有一半那该多好,皇后暗暗担忧。
官家对着懿梦言:“卢姑娘也尝尝,琰儿对制茶还真是有一番心思。”宫婢又端上一盏茶,“是。”懿梦小口品尝着,淡淡的花香,带着清甜,喝到肚子里胃暖暖的,很是舒适。
“卢姑娘觉得如何?”官家亲切的问着。
“回官家,花茶淡淡香,沁心妍妍拂。好茶。”“卢姑娘喜欢就好。”沈琰插着嘴说到。
懿梦低头不语,静静喝着茶。
官家哈哈哈哈大笑:“琰儿,你此去天目山祈福一事准备得怎么样?”
“回父皇,还差个人。”
“哦?什么人?”“
此人近在眼前。”皇后与官家相看着,一目了然,这孩子什么变得这么委婉。
“想来就是卢姑娘。”
“是。”沈琰看向懿梦。懿梦轻轻放下茶盏,天目山?他要去天目山?小莲的药,就在天目山。“可是天目山虽是神山,毕竟是野外山上,小小姑娘家不合适。”
“母后,怎么不合适,您当年不就是在天目山遇到我父皇?”沈琰一脸自信,毫不避讳。一时皇后怔住,他怎么知道?紧紧握住茶盏,心虚地喝了几口。眼神缥缈,心若孱浮。此时的官家亦陷入沉默,当年在天目山上发生的往事仿佛历历在目,故人已天人永隔。
“那也得问问卢姑娘心思?”官家问道,“卢老太傅尊礼,想来卢姑娘也是个尊礼之人,天目山礼法一事,卢姑娘你可愿意前去协助六皇子。”
懿梦放下茶,跪在地上回:“臣女愿意,能前去神山典礼,乃我朝儿女之福。懿梦之福。”
“好,朕许。”
“谢官家。”
“谢父皇成全。”
皇后此番召懿梦进宫原是敲打敲打,让她断了嫁与沈琰的心思。结果事与愿违,竟促成她们一件好事,多份念想。看官家意思,似乎不反对卢懿梦做我朝的端王爷。不行,绝不能让她们二人单独前往天目山。
回宫的路上,懿梦没做梦都有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误打误撞竟能光明正大前去寻小莲需要的最后一味药。偷瞟了眼含着笑的男人,“要看我,就光明正大看。我那么好看,你喜欢看也是应当。”懿梦红着脸,“多谢端王爷。”“你这谢也太没诚意。”懿梦不自觉向后退一步,拽紧衣袖,反问道:“那,端王爷想要什么谢礼?”他一步步逼近,“你啊。”“王爷说笑了。”懿梦脸红着跑开,上了娇子。
沈琰望着她的背影,傻姑娘,你对我不用谢。
不过一日满京城传开,卢家大姑娘与端王爷一同前去天目山祈。真是羡煞旁人。京城中爱慕端王爷的姑娘要么在家眼泪涕零,要么与闺友聚一起嚼懿梦的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