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家里那些事，韩书娴早就想过势必要跟哥哥说说的，毕竟哥哥少年离家，可能很多都不清楚。只是她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头，现在既然哥哥问到了，她便就着哥哥的话头继续好了：

“哥哥，你觉得老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

突然间，韩书娴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倒是让韩书成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但韩书娴也没有催他，只是让小花给自己盛了碗小米粥，安安静静的喝了起来。等了好一会儿后，一碗小米粥都要喝完了，才听韩书成才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以前也听家里的老仆说过，祖父并不喜欢老太太，老太太当年进门的手段也有些不光彩。但是看在三叔的份儿上，祖父也一直都给她几分薄面。后来祖父过世，爹爹继承家业，她在国公府才成了老祖宗。

可是娴儿，你遇事不能这般去想，祖父如何待她是祖父的事情，爹爹却是始终供着她，敬着她的。既然爹爹把她当成国公府的老祖宗，那她就是咱们的老祖母。”

“哥哥此言差矣？！”

韩书成的话还没说完，韩书娴突然重重地放下了碗筷，在桌上上落下了啪的一声，然后她眼神犀利的打断韩书成。

这样的妹妹韩书成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时间有些愣住了，气场也变软了三分，然后他张着嘴巴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

“我哪里说错了吗？”

韩书娴知道哥哥的想法一向有些迂腐，这会儿看着哥哥一副无辜到不知所措的表情，心里十分郁闷，就没什么胃口了，便让小花收了自己跟前的空碟碗，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然后紧紧盯着哥哥的眼睛，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祖父名门正娶的正妻，是你我的亲奶奶。祖父请媒下聘抬进府的良妾，是二叔的亲娘，你我的姨奶奶。你把个没名没分的老太太当成国公府的老祖宗，那你把奶奶和姨奶奶都放在什么位置呢？！

祖父一生都不曾给过她半点名分，祖父的意思还不明显吗？！哥哥若是讲孝道，是不是该先孝敬祖父才是？！到如今哥哥把当初妄自进门的一个奴才，看得这般高，岂不是对祖父最大的不敬？！”

“这......可是爹爹他......”

妹妹所说的这番大道理，韩书成从来没有想过，猛然间被妹妹提出来，他惊得一下子眼睛都睁圆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下意识的就想说爹爹就是这么待老太太的，可是话说一半他又自己截了下来。

妹妹今天说的那番话其实很有道理，若是如妹妹那般所言，爹爹把老太太当作过国公府的老祖母岂不是大错特错，且还罔顾生母有悖人伦了？！

一时之间，韩书成觉得自己的世界都有些混乱了，不知道何为对何为错。也不知道该做如何的选择，如何的取舍。

看着哥哥脸上这些错愕的表情，韩书娴并不多吃惊。她只是安静的等了一会儿，等哥哥自己消化完先前的那些信息，然后才继续说道：

“爹地和二叔都是年幼丧母，少年丧父，因此对亲情看得极重。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还算安分守己，并没惹出什么乱子来，再加上后来三叔入仕，爹爹就想把她捧起来荣誉养。哼！可惜没想到，他们根本就是一群中山狼，得了国公府的庇护还不能满足他们，竟想忘吞下整个国公府！

爹爹和娘亲都年纪轻轻，原本身体也都好好的，就算娘亲身子骨弱些也是一直在调养着，怎会突然间就恶疾暴毙？！爹爹走后不过数日，国公辅就换了天地！那老太太竟然还上书圣上要三叔来继承爵位！哼！自开天辟地以来，除了那种乱臣贼子，哪朝王法爵位传承会传弟不传子？！老太太想抢了哥哥的东西，也要先看看能不能过了我这关再说！”

若说韩书娴最开始那番关于老太太出身的话，对韩书成来说还是出人意外，那么现在这番爵位传承家业门楣的话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五雷轰顶了。

他是庶子，庶子怎么可能继承家里的爵位呢？！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过这些念头，他只是觉得爹和母亲对他都极好，娘亲做了那般丑事之后还不把他逐出族谱已经是对他的恩泽了。现在听到妹妹说国公府的爵位是他的，他吓得脸色都变了，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韩书娴看他那样，无奈的叹了口气。爹爹最初肯定是想娘亲以后还会再有骨肉的，若是娘亲能生育出个男孩，那就是爹爹的嫡子。爹爹自然是想把爵位传给嫡子的，所以怕是从最初就防着哥哥的野心呢，没想到最后竟把哥哥教养成了这幅模样。这也真是造化弄人。

她先是伸出一只小手握住了韩书成的那只大手，然后缓和了语气，娓娓的说道：

“就算是哥哥自己不想要爵位，难道也不想为爹爹和娘亲报仇了吗？国公府只要有一日还在那些人的手里，爹爹和娘亲的大仇就不能得报，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她最后这番话如一记警钟，狠狠的敲在了韩书成的耳边！话音刚落，就见韩书成面色大变，然后反过手来攥住了她的手，瞪着眼睛问道：

“妹妹先前就已经说爹爹和母亲是无辜突发恶疾暴毙的了，可是知道了什么内幕，可是有什么线索？！爹爹和母亲难道真的是被他们害死的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爹爹和母亲对他们那么好，他们怎么可以恩将仇报？！他们还是人不是？！他们简直……简直就是一群禽兽！”

看到哥哥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了，韩书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想哥哥终于跟她站在一处了，然后叹息了一声说道：

“我敢肯定爹爹和娘亲就是他们害的，先前我无意间偷听他们的谈话，听出了些蛛丝马迹。可直接的证据却是没有的。毕竟爹爹和娘亲走后，他们就迅速发卖了府里原本的下人，把所有的尾巴也都扫得干干净净了。不过哥哥放心，此番我和吴妈妈就是为了报仇而来的，我就不信拼上一辈子跟他们死磕，还抓不出他们的什么把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