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看着那拜匣,倒是一件风雅之物。睹物见人,想来这拜匣的主人也是个好风雅之人。赵毅思虑了一会儿,又有些担心地说道:“母亲,听闻他家子弟甚是跋扈,皆是纨绔不堪性情顽劣之人,但见这所用之物,又不像传闻所说。”
赵老太太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见了这拜匣,才想着这拜访之人兴许真的只是来和我儿研习学问的,所以才接了下来。再者,他家权高位重,直接拒了也是不便。”赵毅听了,点了点头,和母亲商量:“只是,他家这样,儿子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见为好。明日我假托生病,回了他吧。”
赵老太太笑道:“我儿自己做主便是。”看着丫鬟们把饭菜都摆好了,说:“快快用饭吧,菜都摆好了,凉了就不好吃了。”赵毅起身扶了母亲,一同往外厅间里落了座,陪着母亲用饭不提。
且说宝玉与贾琏二人,出了行馆,一路行至真觉禅寺,因着这寺庙处于城中,周边食肆、酒楼、商铺等各色俱全,寺门外还有各种小摊子,糖果小食、香火纸烛、陶人泥偶等叫卖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
二人因着出行前府里的姑娘们都央着要买些新奇的玩意儿回去,便沿着街慢慢地逛。逛了几家店铺,也没见个新奇精致东西,左不过是那些金玉铜磁没处撂的古董,再就是绸缎吃食衣服了。眼瞅着还有两三家铺子就到寺门口了,这时宝玉却看见一家名为“八音斋”的店铺,心中一动,走了进去。
店掌柜见二人衣着打扮富贵非凡,忙上来应酬:“二位爷,里面请。不知二位爷想看看什么?咱们这儿‘金、贝、丝、竹、匏、革、牙、角’八音各色俱全。”宝玉点了点头,说:“我们随意看看。”掌柜也不脑,笑呵呵地把二人引至柜前,说道:“二位慢慢看,小的去给二位看茶。”说罢转身去倒茶。
宝玉四下里看了看,见柜上有一支紫竹竹笛,便拿了起来。只见这竹笛竹质坚实,竹纹细密,管身直而圆,笛身头部略粗,饰有牛角。笛管厚薄适中,笛管内壁平整光滑,整支竹笛造型美观大方,颜色古朴。宝玉看着心里喜欢,试吹了几个音符,音色柔亮清透。
掌柜见状,忙过来说:“这位爷真有眼光。这紫竹笛子乃是小店的镇店之宝,选自五至六年的老竹,又风干五至六年,又经大师精心雕琢,十来年才得了的。”贾琏在一旁看着掌柜如此说,知他胡诌,心下里笑个不停,只是看着宝玉。
宝玉听了,也是笑,却不反驳,说:“这笛子我甚是喜欢,不知开价几何?”那掌柜上下仔细看了看宝玉,心里一咬牙说道:“二两银子。”后又紧接着说:“小店童叟无欺,您大可放心。”
宝玉难得有喜爱之物,也懒得与他还价,让跟着的茗烟付了银子,转身出了店门。那掌柜的找了个雕花木盒,将那竹笛装了,交给了茗烟。贾琏也跟着出来,笑道:“你何时学会的这个?怎地没听你凤姐姐说过?”宝玉心里一惊,忙说:“前段日子在北静王府里,有个老先生善于此道,我便跟着学了学。”其实是在上一世还是顾芃的时候,父母为了帮他缓解学业压力,送他去学过一段时间笛子,还跟姐姐一起琴笛合奏过许多曲子,当然那都是上学时候的事情了,长大了却再也没那个时间了。今天看见了这“八音斋”,便忍不住进去看看,没成想还真遇到了中意的。
二人继续前行,在小摊子上却看到了那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宝玉见其朴而不俗,直而不拙,便拣了来买下,想着带与府中的姊妹。
一路进了寺门,穿过天王殿、钟楼、鼓楼,便到了正殿,进了殿门,迎面便是矗立于莲瓣须弥座上的观音菩萨,十几尺高,四十二臂,分别执掌日、月、净瓶、宝剑、宝杖、宝镜、白佛、金刚杵等法器,庄严端详,神态安然。
宝玉站在菩萨像前,抬头仰视,只见观音菩萨眉目低垂,看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仁慈和忧伤,又带着些许怜悯。宝玉不禁跪了下来,双手合十,诚心诚意祝祷自己和姐姐能够在这个世上活的安安顺顺的。贾琏等人见状,也跟着跪拜了菩萨。殿中的小沙弥忙上前点了香,敲了磬。
礼拜完毕,宝玉和贾琏又各自给了十两香油钱,方退出了正殿,到至偏殿中去给府里众人请平安符。宝玉又给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各自请了一串开了光的紫檀木佛珠。贾琏也给凤姐儿、平儿、大姐儿请了平安符。刚待要出偏殿时,宝玉却又看到了一串白玉菩提根的佛珠,和姐姐前世经常戴的那串一模一样。忙让小沙弥取了过来,只见那佛珠108颗籽儿,颜色乳白,洁白如雪,颗颗明润悦目。宝玉心下欢喜,也不交给茗烟拿着,揣在了自己的怀里。
这边赵毅吃了午饭,便去书房中写回帖。在帖中言说自己夜里偶感风寒,晨起不适。原本想着去行馆拜访,怎奈无法成行,有愧兄台厚谊,待日后上京之时再行拜见。写完了帖子,赵毅又比着宝玉送来的礼单照着写了回礼,叫贴身的小厮请了管家孙福过来。
待孙福进来后,赵毅将礼单给他看了,说道:“今儿个按着这礼单子上的把东西备下,明日上午连着拜匣一起让人送到那行馆去,地址你去问问安叔。”说完把礼单和回帖一并装进了宝玉的那个紫檀木贴雕竹黄山水人物拜匣内,交给了孙福。孙福捧着拜匣,自去准备不提。赵毅又唤了小厮过来,嘱咐其第二日一早去学里给他告假,借口与回帖里所言如出一辙。
都吩咐完了,赵毅又回至赵老太太房中。此时赵老太太尚未歇晌,见儿子过来,忙问何事。赵毅给母亲行了一礼,说:“儿子已安排妥当了。这几日左右无事,儿子想着去城西的庄子上散散。”这赵家自来了保定府后,置办了两三个庄子,很是有一些田亩。这城西的庄子挨着一处叫百花屿的小岛,岛上风光极好,平时里赵毅有时间了也常过去庄子上住几天,在岛上游玩散心。
赵母点头应了,又嘱咐几句,赵毅方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