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是人蛇吗？我怎么没有看到蛇啊？”秦淮看着赖皮五，不解的问，我看着里面的东西，倒像是个人啊。

“少爷，你这话说的没毛病。人蛇，人蛇，她就是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蛇。你来的时候不对，等时机成熟了，她便会变成蛇了。”赖皮五赔笑说。

“什么时候算是时机成熟啊？”秦淮追问。

“这个？”赖皮五挠了挠头，说，“等到下雨的时候吧，天上打雷，一道闪电下来，她便会变成蛇了。”

“挚儿，你怎么还不过来啊？”马车里的那个夫人又催促了。

“少爷，夫人喊你呢，你快走吧。”赖皮五说。

“姨娘，我这就走。”秦淮冲马车高喊了一句。他又转向赖皮五，说，“我说，就算她会变成蛇，你也不能把它关在箱子里啊，它好歹也是一条生命。你这样关着它，它应该非常的难受。”

“少爷，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赖皮五说，“我把它关在箱子里，也是为她好啊。你想想，我若是把她放了，她吃什么啊？没几天还不饿死了。在着，若是被砍柴的人看到它，还不把它给杀了？”

“她吃人吗？”秦淮问。

“不吃人。”赖皮五说。

“既然不吃人，别人就不会杀她了。”秦淮说，“我知道，你不想把她放了，你是留着她替你赚钱呢。”

话毕，秦淮走到马车跟前，他和那车夫交谈了几句。随即，秦淮拿出一锭金子，递给赖皮五。

赖皮五看到秦淮手中的金子，他是直流口水啊。只是，秦淮没有开口，赖皮五也不敢要。

“这些钱你拿走吧。”秦淮说。

“无缘无故的拿你的钱，多不好意思啊。”赖皮五嘴上拒绝，身子倒是很实在，他从秦淮手里拿过钱，顺手就放在怀里了。

“我给你钱，是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秦淮说，“你马上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把它给我放了。”

“放，我现在就放。”赖皮五连声说。

秦淮转身走了两步，他忽然又转过身，说：“你能不能再让我看一眼啊。”

赖皮五让开，秦淮打开箱子盖，他对箱子里的洛红尘，说：“我和他说好了，他也答应我了。出了城，他会把你放了。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他把你放了后，你要好好的活着啊。”

秦淮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传进了洛红尘的耳朵里，洛红尘本已经死寂的心忽然有了些许的跳动。

洛红尘缓缓的睁开眼睛，她看着秦淮，本想听秦淮多说两句，秦淮却转身走了。

洛红尘并不知道，秦淮说这句话时，心里只是有了那么一丝的悲悯。并不是因为他认出了洛红尘，而是他对于任何受难者的同情。

当然，赖皮五并没有按照秦淮的话去做。甚至于，他都没有把秦淮的话当回事。所以，赖皮五继续拉着他的车子，继续用洛红尘为他赚钱。

在靖州呆了一个多月，观看人蛇的人越来越少了，赖皮五又拉着车子来到了临近的随州。

到随州的第三天，老戚找到了赖皮五。老戚是奉了谢疾风的命令来找赖皮五。在赖皮五饲养洛红尘的这段日子里，谢疾风并没有置身事外。他每天都会安排一个人，暗中跟踪赖皮五，晚上的时候，向他汇报洛红尘的情况。

两天前，谢疾风排出去的人找不到洛红尘了，当然，他们也找不到赖皮五了。谢疾风怒了，他调动“谢家堡”的全体佣人寻找赖皮五。后来，老戚在一个茶馆里听人说起，赖皮五拉着车子去随州了。

老戚把消息告诉了谢疾风，谢疾风立刻吩咐老戚去随州找赖皮五。老戚动身的时候，谢疾风并没有告诉老戚该怎么做，不过，对于谢疾风的意图，老戚是心知肚明。

“戚爷，你怎么来了？”赖皮五看着老戚，心里是没有底。

“赖皮五，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把我说的话给忘了。”老戚说。

“戚爷，你冤枉我了。我哪敢忘记你说的话吧。”赖皮五忙打开箱子，指着箱子里的洛红尘，说，“戚爷，我都是按你吩咐的去做。”

老戚慢慢的踱步到洛红尘跟前，他蹲下，一手捏着鼻子，眼睛上下打量洛红尘。

“很好，很好。”老戚笑着说，“你这个样子就是传说中生不如死吧。”

洛红尘的眼珠子动了动，老戚知道，自己说的话，洛红尘听进去了。

“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啊？”老戚笑着说。

一旁的赖皮五都能觉察到，老戚的笑是一种藏刀的笑。

“我真的不知道，是谁给了你勇气，竟然同我家堡主作对。你以为，你杀了谢柳依，就能救得了林曦？实话告诉你吧，在云州城，我家堡主就是天。你杀了我家堡主的儿子，你不是帮林曦，你是害了她。”

“有朝一日，我会杀了你们。”洛红尘小声的说，只是，老戚听不到洛红尘的讲话。

“呵呵！”老戚讥笑说，“你倒是挺顽强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能坚持着活到现在就是一个奇迹了。”

老戚长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吧，你和我孙女的年龄差不多大。说不定，我孙女的年龄比你还要大些。所以，看到你受苦，我心里也不落忍。”

洛红尘的眼睛没有动，她在向老戚表示，她正在认真的听老戚讲话。

整个身子，也只有眼珠子是她和外界交流的途径了。

老戚笑了笑，说:“我意思是说，你告诉我谁指使你来找我家堡主的麻烦。你放心，你只要告诉我实话，我就让赖皮五放了你。”

“放了我又能如何？”洛红尘反问，“到底，我都是死路一条了。”

“人，总是要死。”老戚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说，“死是不可避免，但死的方式可以选择。你已经在这个箱子里关了三个月了，难道，你还想继续待在这里吗？”

“我已经待了三个月了。又何妨多待一些时日，反正，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洛红尘的声音虽然很弱但语气很平静，不快不慢，不慌不忙。

有那么一瞬间，老戚有些恍惚了。现在他面前和他说话的这个人，不是十三岁的小孩子，而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

成长并不一定要看时间。有些人，生活的一帆风顺了，即使是活了八十岁，他也不会成熟。有些人，经历了过多的坎坷和挫折，一天的时间，就能长大。

老戚摇摇头，说：“似乎我不该和你说这些话了。”

“你是不该浪费口舌。”洛红尘说，“我劝你，最好一剑把我杀了。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啊？”老戚问。

“你就不用担心我找你复仇了。”洛红尘说，“难道，你忘记我刚才说过的话了吗？你若是不杀我。将来，总会有一天，我要杀了你们。”

老戚慢慢的抬起脚，又慢慢的把脚放在洛红尘的脸上。他踩着洛红尘的脸，恶狠狠的说：“说真的，若不是堡主有令在先，我真的就要踩死你了。”

洛红尘的脸在老戚的脚下慢慢的变形，但洛红尘的眼睛愈发的明亮了。

对于洛红尘来说，痛苦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可以证明她还活着。她身上的所有的器官都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有痛苦能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是自己。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老戚挪开了脚。赖皮五忙趴在地上，把手指放在洛红尘的鼻孔处，感觉出还有呼吸。赖皮五这才放心的出了口气。

“谢天谢地，还没死呢。”赖皮五站起身，双手合十，朝天祷告说。

现在，洛红尘可是赖皮五赚钱的工具，他才舍不得让洛红尘死呢。

老戚瞟了赖皮五一眼，淡淡的说：“你高兴的有些早了。”

赖皮五虽笨，但也听出了老戚的画外音。他恐惧的问：“戚爷，你，你是要杀了她吗？”

老戚摇摇头，说：“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堡主不让我杀她，我怎么能杀她啊。”

“可是，你为什么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戚说，“我说你高兴的太早了，意思是说你的好运到此为止了。”

赖皮五依然没有明白老戚的意思。老戚也懒得同他解释了。当然，老戚也无需向他解释了。当老戚拿出剑，并把剑刺进赖皮五心脏的那一刻，赖皮五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赖皮五明白的有些晚了。

赖皮五死了。老戚收起剑，赖皮五的身子直直躺在地上。老戚看了赖皮五一眼，赖皮五的眼睛并没有闭上。

老戚蹲下，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死的有些不甘心。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为什么杀你。我之前告诉过你，要你好好的养着她，不能让她死了，也不能让她跑了。是你利欲熏心，光想着挣钱了，你就带她离开了靖州城。你这么做便是自寻死路。当初，你选择带她离开靖州城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了今日这个结局了。所以，你不能怪罪任何人。”

老戚伸手，想让赖皮五的眼睛闭上。只是，他努力了两次，并没有任何的效果。赖皮五的眼睛始终是睁着。

老戚怒了。他拿出剑，把赖皮五的眼睛给挖了出来。赖皮五的眼睛在地上滚来滚去，刚好滚到洛红尘的嘴边。洛红尘张开嘴，咬住赖皮五的眼睛，也没有拒绝，硬是吞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