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加用眼神示意提里昂手中的抄本，“什么书让兰尼斯特家最聪明的人如此认真，连着冰天雪地也要钻研苦读？”

侏儒随意的把破旧的封皮扬了扬，“关于龙骨的研究集，别看我这幅模样，对龙可是着迷的很呢。”

雷加拍了拍侏儒畸形的肩膀，“呵呵，没想到你还挺有情怀的嘛。”

小恶魔怀念的抿了一口马奶，“在我还是他那么大的时候。”他用下巴指了指琼恩，“梦想有自己的龙，只要骑在龙背上，即便是发育不良，畸形又丑陋的小男孩也可以睥睨世界。”当年他常常躲在凯岩城深处的地道，燃起火堆，望着熊熊的烈焰，一望就是好几个钟头，一边幻想那是魔龙吐出的烈火。有时候幻想老爸被火烧死，有时候是老姐。

“龙没有消失哦”雷加缓缓道，他并非想要耸人听闻，“你看过龙骨的研究抄本，一定知道龙骨的特性。”

提里昂已经不是懵懂少年了，自然不会因为某人的一句话重新对龙燃起希望，他只是照本宣科的复述抄本中关于龙骨的描述，“这玩意儿富含铁，所以呈现黑色。其坚硬如铁，又非常轻盈且具有韧性，还不怕火。多斯拉克人视龙骨为珍宝，配上龙骨弓，射手可以轻易的超越木制弓箭的射程。”侏儒一副下面看你表演的神情，“当然，坦格利安比一般人更有发言权，何以见得龙没有灭亡，一百多年来，哪怕只有一条龙出现，龙王家族也不至于沦落到生死灭族的地步吧。”

“我还以为你是个很有水平的学者。”雷加不置可否的评论道。

提里昂耸了耸肩，他可不容易被激将。

见小恶魔不为所动，雷加也不气馁，继续道，“我记得君临还有许多龙骨，如果你有机会就近查看，不妨用火焰烧烤那些骨头，一定会发现其表面拥有吸收火焰热量的能力，且龙骨外表会随着焰火热度的变化发生奇异的改变。”

小恶魔不由得动容。

雷加说的是事实。

当年为了参加瑟曦的婚礼，初次造访君临不久，他就千方百计的要瞧瞧悬挂在王座厅墙上的龙头。可惜劳勃不喜欢龙，把所有龙骨装饰都换成了挂饰和织毯。提里昂最终在地窖里找到了那些龙骨。

龙并不仅仅是望而生畏和叹为观止那么简单。

它们还极为美丽。

美的让人目瞪口呆。

龙骨黑如玛瑙，光滑洁亮，火把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龙的骸骨喜欢火，当他把火把插入骸骨的嘴里，火光大盛，墙上的影子妖异的舞动。龙牙宛如一柄柄黑钻石的长弯刀。

有件事情他一直没同旁人说过。

当年离开地窖时，他感到巨兽空洞的眼窝一直凝视着他直到离开，这种被盯着的感觉让人感觉到莫名的恐惧，也因此他理解了为什么劳勃要把所有的龙骸都丢弃到地下室去。

“你果然知道。”雷加笑道，“事实上魔龙并非这个世界的产物，而是一种能够漫步不同的世界，甚至连深渊都无法阻挡其步伐的跨界生灵，为了在不同的环境下生存，它们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能力，比如魔力枯竭时期，龙骨就会吸收原本的血肉把龙身化作类似骸骨的干涸状态，但是，龙没有死哦，它们只是等待时机，等到魔力再次充盈的时候便会像海绵吸水那样膨胀起来，重新掌控不同的世界。”

雷加的注视下，提里昂笑不出来了。

他意识到当年君临的地窖下，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很可能是真的有一头龙在盯着他看。

琼恩几次欲言又止，终于鼓起勇气，“那...那个......雷加，你的意思是，世界失去魔力，龙才会消失？”

虽然父亲这个词没能出口，雷加还是十分欣慰，至少两人建立了联系，心中的重担也放下。

这种煎熬的滋味真是难受。

雷加宁愿面对一头发狂的魔龙，也不愿再经历一次。“魔力没有消失，只是照亮世界的初火会明灭变化。当初火衰弱，魔力自然减退。我们的世界正处在这样的状态中。”他重新向龙晶注入一丝魔力，光焰窜的老高，“七大王国各自为政时期，被誉为怒火燎原的战役中，河湾王以及凯岩王结盟，合兵一处。两军合计六百诸侯，五千骑兵，五万以上的雇佣军和步兵。龙王的军力大概只有五分之一，其中多半是忠诚堪忧的临时拼凑的军队。两军在河湾沿岸的沃野遭遇，据说战时遍地果实累累，交战就是在等待收割的金黄色麦田上进行。联军发动冲锋，坦格利安军立刻四散溃逃，短短几分钟，伊狄的征服似乎就要结束，但这时候征服王同他的两个妹妹投入战局，这是历史上唯一一次三头巨龙同时投入的大战。那天共有四千多名士兵被烧成灰烬，其中包括河湾王。凯岩王罗仑侥幸逃脱，没多久投降了。”

“是啊，我要感谢当年先祖的明智，不然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我。”提里昂举起酒袋，向半空邀约敬酒，“话说回来，要是能够再见巨龙焚烧原野的场面，死也值得了。”

琼恩呆呆的凝视着熊熊的篝火，似乎没有在听两人的谈话。

雷加看着他，想要上前安慰，终究还是放弃了，他嘴角挂着哀伤的笑容，“看见巨龙翱翔天际的时间不会太远的，龙是一种可怕的生灵，不光因为他们能够喷火和飞行，更因为对魔龙来说，不管是光明的初火之力，亦或者来自于深渊的黑暗之力，都能成为生存的食粮。”

讨论没有继续的必要。

雷加发现小恶魔已然醉酒，连坐都坐不稳，而琼恩这个孩子，从刚才起便专心的凝视烟火，也不知道在火焰中看到了什么。

反正没人听他说话。

他也不在意，拉着两人起身，蹒跚的走向喧闹的扎营地。

白灵竖起耳朵，似乎被狼林中某种只有它听得到的声音惊醒，消失在幽暗中。

熊熊篝火没有继续维持，片刻功夫便告熄灭，只留下光洁如玛瑙的龙晶石，还有些微余烬很快被细雪覆盖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