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兄弟们辛苦了一路,也该休息休息了,能不能通融一下,明天再清洗甲板?”大副在一边劝的客气,不过语气却不怎么对头。
莫里欧还想发火,却看见海上讨生活的汉子们一个个面色阴沉,有些人的手自觉不自觉的摸在刀柄或剑柄上。
绿色的分叉胡子跳了又跳。
莫里欧换上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说什么来着?今个儿天气不错,你们这帮混球还赖在船上干什么,都给我下去,明天再回来,今天老子可不管晚饭!”
众人欢呼。
水手们迫不及待的跳下船舷,只留下暴风舞者号上,船长独自一人擦着冷汗。
这时一个瘦小的男人不请自来的走上跳板。
莫里欧转身,想要找个倒霉蛋来骂骂,发泄一起下。
却见此人穿着考究,披风的银扣做成仿声鸟的形状。
以船长的见识,自然知道来人身份不低,硬生生的把一长串骂人话憋回肚子里。“...呃...这位大人,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男人露出玩味的笑容,“效劳这个词用得好,”他好整以暇的环顾帆船,“这艘船不错,看上去速度应该不赖。”
“大人好眼力,这可是泰洛西最快的双桅帆船,老子称第二,还真不见得有人敢自称第一...”
男子一摆手,制止了莫里欧的吹嘘,“据说你的船从白港来,载运两位特殊的客人,可不可以同我谈谈他们?”说话间男子随手抛出一样东西。
莫里欧船长接在手中,赫然发现是一枚银鹿。
他脸上的笑意真诚的了许多。
……
罗德里克斯爵士拒绝了肩客租赁马匹代步的提议,穿着沉重的装备徒步前进。
他的目标位于三座丘陵之上。
三百年前这片高地完全被森林覆盖,只零星有些渔夫在水流湍急、深涌入海的黑水河北岸定居。后来征服者伊狄自龙石岛渡海而来,他的军队便是在此处登陆,他在最高的丘陵顶端用木材和泥土筑起了一座粗糙的防御堡垒。
而今视线所及,皆已成为繁华的城区。
豪宅、凉亭、谷仓、砖砌的仓库、木屋旅店和市集摊位,酒馆、墓园以及风月会所,一座接着一座。
即使距离尚远,仍能听见城里的喧闹。
宽阔的林荫大道,蜿蜒曲折的小街,还有窄得无法容纳两人并肩通行的巷弄穿梭在建筑物之间。贝勒大圣堂的大理石墙环绕着维桑尼亚丘陵顶,七座水晶塔楼耸立其中。彼端的雷尼丝丘陵上,坐落着龙穴焦黑的残垣断壁、倒塌的巨大圆顶废墟和紧闭一世纪之久的青铜大门。两丘之间,静默姐妹街笔直如箭,坚实的围城高墙则环绕在外。
这样一座繁华的城市便是君临。
爵士本意尽可能少与当地人接触,避免暴露行踪,却不料刚刚通过城门的巷道,便发现有人跟踪。
老头子皱起眉头,加紧步伐,期望利用复杂的拐弯和小径甩开追踪者。
……
沉重的敲门声震得门筏咔啦作响。
凯特琳立时坐起。
窗外,夕阳残照把君临的屋顶洒得通红。
她睡得比预期长。
“以国王之名,开门!”外边有人不客气的大喊。
“等等。”她一边应声,一边赶紧用斗篷裹住自己。那把匕首躺在床边桌上,她匆忙拾起,然后才打开厚重的木门门栓。
蜂拥进房的人都穿着都城守卫队的制服,黑色环甲和金色披风。
为首之人一见她手中利刃,便笑道:“夫人,不必如此。我们是特地来护送您进城的。”
虽然心里清楚事态的发展方向,她还是摆出阴沉的面孔,“是谁的命令?”
实际上她在临冬城时便同雷加谈过这趟君临的行程。
当时雷加便指出她的君临之行不可避免,且行踪必然暴露,刚才之前她对雷加的预测还将信将疑,现在则是完全信服了。
金袍子队长拿出一条缎带,凯特琳一看,便什么都清楚了。
灰蜡上盖着一只仿声鸟。“培提尔。”想不到他动作这么快,雷加还真是没有骗我。
她望向队长,“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夫人。”他回答,“贝里席大人只吩咐我们带您去见他,而且不能让您受一点委屈。”
不受半点委屈?
凯特琳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一大帮子男人闯入房间,还能称之为不受委屈,她这辈子都没有被如此对待过。
表面上凯特琳镇定的点点头:“你去门外等,我换好衣服便来。”
她在水盆里洗了手,又用干净的麻布擦干。
她的手指仍然坚硬不灵活,好不容易系上胸衣,又在颈间系好那件褐色的粗布斗篷。
艰难的做好准备,凯特琳才有机会审视自己的处境。
丈夫不在身边,奔流城的影响难以抵达,她一介弱女子真的能够对抗朝堂上的阴谋利剑吗?
门外的金袍子队长一脸纳闷。
女人到底是谁?
看年岁不小,应该有三十了,却依旧美丽。
关键还不是这些。
看到自己带着一帮子兄弟冲进房间,普通女人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甚至尖叫着躲在一边发抖了。
再看这个女人,不但不害怕,反而表现出一种,“你们冒犯我了”的高姿态。
队长的职位不高,见识却不少。
以他的眼力,女人虽然下榻粗鄙的旅店,却一定是有身份的人。
那种高高在上,常年居于众人之上的气质是装不出来的。
他不由得提醒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万一因此得罪了宫里的某位贵人,都城守备队的职务还是小事,自己的脑袋可只有一个。
得更加小心一些才行。
想到这里队长的腰弯得更低一些,脸上献媚的笑容变得更加夸张。
即便清楚女人的身份不同凡响,队长却也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他很清楚给自己下命令的贝里席大人是何许人也。
御前会议的重臣,七国的财务大臣。
拥有把一枚金龙掰开当成两个金龙花的绝妙能力。
是国王真正依重的男人。
不管女人身份如何,她也不可能同贝里席大人抗衡,自己只要小心行事,不要给人授以把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