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提里昂.兰尼斯特，没人对他提过守夜人部队竟然是这幅光景。

侏儒在他们北上途中把事情真相告诉了他，但那时已经太迟了。

琼恩不禁怀疑奈德知不知道长城守军的真正情形。

他一定知道，想到这里他更觉心痛。

自己被当做包袱，扔到了绝境长城这个遥远的垃圾桶里。

就连班杨，竟也这么把他遗弃在世界尽头的冰冷寒荒。

他原先所认识的那个个性温和的班杨.史塔克，到这里完全变了个人。

他是首席游骑兵，整日与莫尔蒙总司令，伊蒙学士和其他高级官员为伍，而将琼恩丢给坏脾气的艾里沙.索恩爵士。

还有他所谓的父亲，雷加，竟然对他说什么艾里沙爵士才是个真正的教官，会把他变成真正的军人和男人。该死的，真的以为他不明白吗？他只是个累赘，是没人要的野种。没人在乎他的感受。

没有人在乎。

“小杂种，你把我弄脱臼了。”

琼恩抬眼朝那充满怒意的声源望去。

葛兰脸红脖子粗地站在他面前，身后还有三个跟班，其中有生得既矮且丑，还有副难听嗓音的陶德，新兵们都叫他癞蛤蟆。

另外两个家伙是五指半岛地方逮着的行为不检犯，被尤伦带到北方来的，不过他忘记名字了。

他想尽办法不和他们说话，他们全都是生性残忍的恶霸，从不知荣誉为何物。

他是出身高贵的史塔克家的一员，虽然没有史塔克的姓氏，却不会影响他的灵魂，拥有同奈德一样视荣誉高于生命的灵魂，并为此而骄傲。

琼恩霍地起身。“你如果好好求我，我很乐意帮你把另一只手也打断。”

葛兰今年十六岁，整整比琼恩高出一头。

他们个头都比他大，但吓不到他。

校场上的比斗说明了一切。

“说不定断手的是你哦。”其中一名流氓犯道。

“有种你便试试。”琼恩伸手拿剑。

但对方的配合很好，其中的一人抓住他的手，扭到背后。

“你个恶人，老是让人难看。”癞蛤蟆抱怨。

“咱们没打照面以前，你就够难看啦。”琼恩告诉他。

抓住他手的男孩用力往后一拧，剧痛立刻直穿脑际，但琼恩依旧不吭声。

癞蛤蟆向前逼近几步。“咱们小少爷生了张碎嘴，”他说。他生得一双小而亮的猪眼睛。“小杂种，是不是你娘传给你的啊？她是做什么来着的，敢情是个婊子？告诉我她的花名叫啥，搞不好老子光顾过她几回嘞。”他咧嘴笑道。

琼恩像条鳗鱼般地用力一扭，后脚跟朝抓住他的男孩胯下狠狠踢去。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但是扭住他的手依然没有放松。

琼恩没办法，腰部用劲，整个人倒翻过去，用腿夹住癞蛤蟆的脖子，两腿一用力把对方掀翻过长板凳。

癞蛤蟆的脑袋重重的拍在地上，发出渗人的嘭的声响。

两个五指岛来的家伙粗暴地把他摔倒在地，葛兰开始踢他。

琼恩正准备硬挨他们的拳打脚踢，只听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划过兵器库的阴霾：“通通给我住手！马上停手！”

“快停手，你个没有分寸的家伙！”雷加的声音同时在琼恩脑海划过。

琼恩爬起来，唐纳.诺伊怒视着他们。“要打架到场子里去打，”武器师傅说，“别把你们的恩怨带进我的兵器库，否则别怪我插手。相信我，你们不会喜欢的。”

癞蛤蟆艰难的从地上坐起来，用发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摸摸后脑勺，只见手指上全是血。“天杀的，这个混球想杀我，他才是真正的杀人犯。”

“是真的，俺亲眼看到的。”其中一名流氓犯说。

“他还把我的手给打断了。”葛兰边说边举起手给诺伊看。

武器师傅瞟了他手腕一眼，“我看只是擦伤，顶多扭到，伊蒙师傅那里有的是好膏药。陶德，你跟他一块去，头上的伤注意一下。其他人回营去。雪诺留下。”

琼恩重重的坐回长板凳，不理睬其他人离去时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向他保证事情没这么容易解决。

他的手一阵抽痛。

“守夜人需要每一份力量，”待他人都离开后，唐纳.诺伊道，“甚至像是癞蛤蟆这种人。杀了他，你也没什么光荣可言。”

琼恩怒火中烧。“他说我妈是...”

“是什么不重要，”武器师傅的眼神有些怪异，接下去他转过身，让出魁梧身材后面的人。

雷加就在那里，余烬的星火四溅。“呼...”，他叹着气，呼出硫磺的气味，“我们应该谈谈。”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琼恩冷冷地说，“她是个温柔的人...我...一直梦见她，她对我很好。”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父子相对，实际上两人都太年轻了，更像是大哥和弟弟之间的对话。

“请相信我，你不是，”雷加斟酌用词，“不是一时冲动的结果，我们俩真心相爱。”叹气她，雷加的记忆是模糊的，但是那种澎湃的感情却是真实的。

“我不管你真心如何，我只看到现实，你还活着，她却已经死了，奈德为此背负骂名，国家因此改朝换代，而...”琼恩的眼睛仿佛有烈焰在燃烧，“...而我，则是个私生子，是个杂种，只有这一点没有改变。”

琼恩气得浑身发冷。“我可以走了吗？”

“我说可以你才可以。”

琼恩恨恨地盯着火盆中升起的白烟，直到雷加伸出手托住他下巴，把他的头扭过来。“孩子，跟你说话的时候看着我。我不是合格的父亲，但是既然见面了，就会给你做规矩，不管你愿意与否，都必须接受。”

于是琼恩看着他。

“光嘴巴上说说，她也不会改变。她已经死了...她的样貌只存在于我们的心中，同癞蛤蟆怎么说有何干系。”

这不用你说，琼恩倔强地暗想。

他经常梦见她，次数频繁到几乎可以拼凑出她的容貌。梦中的她美丽动人，眼神慈蔼，用最温柔的姿态怀抱着他。

梦里他同其他人一样，不是什么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