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竣生不懂楼凤衣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

楼凤衣却早已神游天外。

他半垂着的眸子上，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片刻之后，他才缓缓抬头，对上傅竣生的眸子。

“傅竣生。”直呼全名，一字一顿。

他问：“你想要怎么报答我？”

从来都是别人对楼家，对楼家之人提要求，还从未有这般理直气壮的反问楼家人想给他什么的人。

傅竣生一时间语塞：“自然是楼先生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只要我能做到，且不过分。”

楼凤衣认真的点了点头，一撩衣袍下摆坐在了院子里冰冷的石凳上，声音清冽：“我不想要你的感谢，但如果你坚持……”

他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缓缓伸出纤长冰凉的手指，勾起自己对面傅竣生的下巴：“如果你坚持，你觉得我救了你什么，那就把什么还我，如此，我们才能真的……恩怨勾销。”

在楼凤衣伸出手指来勾自己下巴的时候，傅竣生就猛地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恍惚，直觉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

但楼凤衣的手指实在是太凉了，傅竣生只愣了片刻就立即回神，开始消化他的话。

楼凤衣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相比与先前那种身上不带一丝人气的模样，已经好了太多。

“我不懂阁下的意思。”傅竣生思考了片刻，便给了楼凤衣一个这样的答复。

楼凤衣出其意料的没说什么，反而十分有耐心的对他解释：“霍家小姐要的是你这个人，你的身体，你的感情和往后余生。”

“我从她手中救了你的这些东西，那么现在，这些就都是我的。傅竣生，你说……如何？”

说着，说着，楼凤衣竟是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可眸子里却是一片冰凉凉的雪色，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救了你什么，你就要还我什么。

傅竣生从未见过如此歪理邪说之人，可偏偏，他却找不到适当的话来反驳。

见傅竣生许久不曾回答，而且脸色越来越黑，楼凤衣纤长的睫毛微微跳动了一下，便继续慢吞吞的道：“如果你不想用这些来报答我的话，那也可以。”

说到这里，傅竣生第一次在楼凤衣脸上见到了除冷漠和与世隔绝之外的其他表情，可偏偏又是隔了漫天冰雪色，让人看不真切：“古人云，无以回报，以身相许。”

狡黠，讽刺，悲痛，怀念，期待……诸多表情在楼凤衣眼中轻轻滚了一遍之后，便重新归于寂静。

傅竣生憋了半晌，他本就不善与人交流，楼凤衣又说的有理有据，即便是冷漠如他，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

眼前之人纵使全身冰冷，就连眼神都是冷的，可目光之中，却永远都是认真的。

傅竣生丝毫不怀疑楼凤衣这个要求的真实度。

“可楼先生，我是男子。”

傅竣生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声音也重新恢复冷静。

“呵。”楼凤衣像是有些累了，声音也轻了下来。

“傅竣生，我要你这个人，要你的身子，要你的感情，要你的往后余生……我要的，只是这些，为何还要管你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