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格外漫长。
锁骨处隐隐作痛,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真的像个猫一样,牙口也好。
季家门口站着久违的人影,藏青的外套让他看上去多了一分成熟。
储亦臻是来找沐辞的,但那人显然是刚从某个地方回来。
“别来无恙,沐辞。”
“你也是。”
空气里有硝烟的气息,是鞭炮燃尽的火药味,有些刺鼻。
储亦臻:“你去见南郁了?”
“我刚把她送回去。”
暧昧的话语,意味着二人都夜不归宿了。
牙龈发酸,储亦臻嘴角微扯,他笑了:“你可真厉害,不管是南郁……还是沐婉莹……”
都被他掌控的滴水不漏。
“你也很厉害。”沐辞面无表情,“公告栏的照片,你设计的很好。”
两人都把对方的底细探地死死的。
“我只是不希望南郁被你骗……”
“可你也差点毁了她的清白,”沐辞反驳着,“你们总是打着保护她的幌子做着伤害她的事。”
他用了“你们”而不是个指。
“我虽然不知道你背后的冉底想干什么,但如果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我……”
眸色一凛,嗓音沉沉。
沐辞:“我会反击。”
空乌云还在,有二次降雪的趋势。
眼前的少年太让他陌生了,储亦臻试图从那个漆黑的身影上找出一丝熟悉的痕迹,却终究是徒劳。
“你已经成功了,沐婉莹已经被赶出了南家不是吗?”
“还不够。”
“可她失踪了!司家也没办法找到她!”
“那就把她引出来。”
平静的话语暗藏着强烈的压迫让储亦臻哑口无言。
“你要怎么引?”
衣袋里的手慢慢收紧,手心里躺着的是温润的玉,沐辞启唇,呼吸微微:“我的手上,有一张底牌。”
这张底牌,是沐婉莹最恐惧的过去,而揭开这段过去的关键,是所有人忌惮的陈年封印。
寒风骤起,墨发飞扬,漆黑一片的少年迎风而立站得笔直,像地狱来人间讨伐的使者,冷若冰霜,残酷无情。
“你是不是……在北城的时候……”就计划好了一切?
储亦臻不敢将问出口,他怕得到肯定的答案,那种答案太可怕了。
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真的可以靠着对亲生母亲的仇怨将未来的每一步都算的明明白白吗?
沐辞最先结束了这场对视,他越过男生走到了门前,最后,他:
“储亦臻,不管你信不信,曾经,我一度以为你会是我的光……”
“可惜,那束光果然还是照不到沼泽地的……”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完美,我不知道那所谓的完美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总归都不会是你我……”
“我们也有幸见过那个真正灿烂如阳光的人,可她最终还是被现实击得粉碎……”
“就像太阳下山了,时间,也难以倒流……”
飞鸟已绝,风雪将至。
他们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
还是那块檀香,还是那首戏曲。
李婶替进来的男裙了茶,老太太用盖子撇去茶沫轻抿一口,抬眼看了司允:
“你用不惯中式餐具,怕是这茶叶也喝不惯。”
李婶倒茶的手一停,心知老夫人是为了刚才早餐的事动了气,她随后默然立到一旁,不再动作。
“上次和你的话你还没有拎清吗?我给你看的那些东西是为了让你在南南面前露出马脚吗?”
留声机里一阵咿咿呀呀,是不知名的曲目。
司允迟迟没有话,老太太也不再看他。
“南南是今早回来的吧。”
所有事情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继续:“我以为你知道那孩子的真正目的后不会再帮他们,是我低估你了,你这孩子也是善良。”
“我是怕南郁接受不过来……”
那的牛皮纸袋就像是潘多拉魔盒,里面除了南郁失去记忆的正真原因外还有属于另一个饶诡计阴谋。
“她接受不过来也得接受,不然那段过去将永远是她的软肋!”
青瓷茶杯被磕在红木桌上,茶水溢出化为一滩。
司允不明白:“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初又要……”
“我心疼啊……”老太太叹气靠在椅背,双眼慢慢合上,身后的李婶立即会意上前,轻轻为她按压着太阳穴。
“毕竟是我的心头肉,看到她被那件事折磨成那副样子,我这个做外婆的还是舍不得……”
“当初只觉得,忘了便忘了吧,也省得伤心……可忘记对她来并不是最好的法子,该记起来的终归是挡不住……”
老太太重新睁眼,凌厉的目光此刻竟有些朦胧,她问司允:“你知道解离症吗?”
他自然是知道的,那是心理疾病里最棘手的症状,发病的人和抑郁症的症状差不多,他们终日处于一种游离状态,对身边所发生的事物无感,更有甚者会有自残倾向。
“治疗的那些年,是司家最煎熬的时候,根本不敢离开她半步……后来心慈提议用催眠法引导治疗,情况才好了起来……”
“所以,”司允接道:“事后才对外是发烧引起的后遗症失忆。”
老太太默认,她抬手示意李婶退下,缓缓呼出一口气:“刚刚你在楼下也听到了,她发梦的次数变多了,看来那件事也瞒不了多久……”
“您希望我怎么做?”
空气寂静了许久,沙发扶手上,枯槁的指尖动了动,接着李婶便主动退出了书房立于门外。
“什么都不用做。”
司允皱眉:“什么?”
“南南和那个孩子以后会怎么样,我不会管,你和我什么都不用做……”
这是一盘大棋,深陷其中只会让棋局混乱,他们要做的,只是旁观。
老太太这句话真是和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完全相反,她才是那个自始至终都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似是看出了他的不解,老太太起身端了茶杯,茶水温度已经正好。
司允却在那一刹那明了,他压抑住心中的不可思议:“您从一开始,是在试我?”
从舞会开始,不,可能是更早之前,在她心中有意让南郁嫁给他开始,这个老太太就准备好了陷阱,等他迈入,她的目的很单纯,她只是想知道自己会不会帮南郁反抗她!
“我过的,你是最适合南南的人。”老太太嘴角露出皎洁的笑。
只有他不计后果地帮助南南,也只有他一次又一次地为了南南挑战她的权威,他经过了重重的考验,是绝对的,也是真正的“驸马”人选。
这个老夫人,司家的掌权人,实在是精明的有点吓人了。
“还有一个问题。”司允的后背已经出了汗。
“你。”她现在心情很好。
这个问题事关所有棋局的核心,也是潘多拉魔盒的嗜血源头。
“司敏年的死,和南郁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