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定提着一口朴刀直冲过来,大声叫道:“哪里来的婆娘在这里逞凶!”傅红冷眼看着他过来,左手大槊一扬,就拍在许定的刀上,许定只觉得浑身一晃,朴刀的刀头整个粉碎,朴刀杆脱手飞去,两只手的虎口同时爆裂,鲜血狂流。
傅红大槊带回来,向着许定二次拍去,许定吓得怪叫一声,双手抱头,就地一滚,就滚到人群里去了。
傅红冷哼一声,叫道:“哪个还敢来!”
谭高冷哼一声,道:“你这泼妇,不过是仗着马力,你敢下来和我一战吗?”
傅红冷笑一声,道:“有何不敢!”说话间把双槊就向地上一立,飞身下马,把身上的战袍向后一撩,露出腰下带着的一柄宽刃长刀,就向着谭高走了过来。谭高看一眼那刀,又狭又窄,心道:“这婆娘刚才一槊就把许定的刀给砸碎了,必是力大无穷之辈,而这窄刀细不受力,必然让她的实力受损。”想到这里,谭高特意换了一柄重刀大步向前走过去,两个人将近,谭高突然大吼一声,横刀劈去。
傅红身子微侧,右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身子猛的一动,半天黑雾扬起,把谭高都给裹住了,随后傅红已经闪步到了谭高的身后了,身子半伏半扬,就如一只展开独翼的孤鸿一样,立在那里,扬起的手上握着一柄狭窄的黑刀。
谭高还高举着大刀,整个人却都僵住不动了,就呆怔怔的站在那里,片刻工夫,一溜血线在谭高的脖子上浮现,随后飙射开来,血如飞雨,四下溅开。
许定等人都看得傻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一齐轰叫,向后退去,傅红缓缓把黑刀收鞘,就上了血点子斑龙兽,提着双槊缓缓的向着那些雉头泊的喽罗压了过来,他身后的兵卒也跟着过来了,许定等人都被慑得心胆俱寒,一点反抗心思都没有的向后退去。
赵榛都看得呆了,就在这个时候,一骑黄马过来,当先一人锦衣箭袖,腕上带着护箍,腰上悬着宝剑,就向赵榛一拱手道:“下官闾勍,见过信王。”
赵榛知道这就是傅红的义父,大宋河北提刑按察司知事判官闾勍,他在河北拉起了一支义军,一直和金人还有刘豫作战,后来战死在黄河边上,临死也没有过河南下。
赵榛佩服闾勍忠义,急忙施礼,道:“闾大人,小王这里有礼了。”说话的工夫,就把王寅放下,两个小卒过来,就把王寅给扶住。
闾勍就道:“殿下,却请上马,看小女杀敌。”早有人把马牵过来,赵榛也不客气,就上了马,向闾勍道:“就请闾大人指挥,小王看着就是了。”
闾勍恭谨的道:“殿下不必谦逊,若在下有什么差误,殿下只管指出来。”说到这里,又是一顿,道:“想来殿下是和大队人马分散了,那殿下的人马也应该正在寻找殿下,下官这里却派几个骑哨出去,就向着四下远探,若是能接应到寻找殿下的人马,也好引他们过来。”
赵榛满意的点点头道:“闾大人只管做主就是了。”
闾勍就向赵榛一礼,然后先吩咐了十名兵士,分成个方向寻去,随后才沉声向部下道:“传我的令,把那些贼兵的后路截住,一个不许放走!”众兵士听令向前,分成两路,一路在前,一路向后就包抄过来,许定眼看不好,也顾不得那些人了,就转头向着泊子过去,想要入水上船,但是才到泊子边上,就见那些船都撑开了,向着泊子里面而去,原来谭高手下的副寨主张豹看到情况不对,只怕对方攻上岸来,于是就带着人跑了。
许定气得跳脚大骂,看看那水,才想要跳下去游水追船,侧后方又是一阵嘶杀声响起,跟着一队铁骑冲了过来,当先一人正是夏侯成,许定一眼看到,不由得大叫道:“夏侯大哥,快来救我!”
夏侯成摆开铁叉,把闾勍的部下给冲了开来,就带着一队骑兵冲到了许定身前,叫道:“贤弟莫怕,哥哥来也!”
闾勍这会看到对面的兵马,不由得眉头一皱,就挥动令旗,把人马调了回来,摆出一个二龙出水的阵势,和对面的敌军对峙,同时向着赵榛解释道:“殿下,那些兵士穿着打扮,分明就是辽国余部,他们骑士强横,我们的骑兵不能和他们硬碰,只能以战阵胜他。”
赵榛点头道:“孤对这些不明,都由闾爱卿处置就是了。”
此时二龙出水阵摆好,而对面却只是散开,并没有向前拥过来了,只有一个骑着黑马,穿着辽国衣甲的大汉催马出来,他在头上绑了一条白布,看上去就像是给人带孝一样,手里提着一条金顶达磨槊,咬牙切齿的叫道:“哪个杀了我阿姊的,给我滚出来受死!”
王寅这会也让人扶上了马,就在赵榛身侧,看到来人,轻声道:“此人叫耶律仆固深,是辽天柞帝的堂弟,也是他的护殿大将军,当日大辽败亡,他不甘降金,一路南逃,身受重伤,被夏侯成的妻子给救下来了,因此认了他做阿姊,夏侯成肯定说是我们杀了他老婆了。”
赵榛皱了皱眉头,催马而出就向着耶律仆固深而来,离得近了,就拉住马,拱手道:“耶律将军,小王赵榛在此。”
耶律仆固深看着赵榛血贯瞳仁,厉声道:“小儿!你何其狠毒!我阿姊身怀有孕,你竟然向她下手,一尸两命,我阿姊与你何怨何仇,你要下此毒手!”
赵榛道:“耶律将军,杀你阿姊的不是我,而是夏侯成,他……。”
“你少在这里巧言舌辩!”耶律仆固深打断赵榛的话,催马而出,轮起手中金顶达磨槊向着赵榛就拍,傅红在后面早有准备,催马挡在了赵榛身前,横槊相隔,两柄昆仑槊和耶律仆固深的金顶达磨槊打到一处,轰的一声震开,三条大槊同时向后翻去,傅红和耶律仆固深同时赞道:“好力气!”
赵榛这会拨马回阵,傅红就提着双槊和耶律仆固深斗在一起,三条大槊翻飞,四只胳臂舞动,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叮叮当当响声不绝,直如明炉打铁一般,震得人耳根子隐隐作痛。
两边的人都看得呆了,许定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叫道:“夏侯哥哥,这婆娘也太厉害了!”
夏侯成这会就向着对面瞄着,然后小声向着许定道:“你看到没有,对面那个就是赵榛,你这里管押着人马,我却过去,就把他给擒了,只要抓了赵榛,那婆娘就是再厉害也不敢再斗下去了。”说完拉马躲在了许定的身后,确定对面没有人看得见之后,就下了马,小心翼翼的绕着路,向着赵榛这面转了过来。
夏侯成是猎户出身,对潜形藏踪的技术极为熟悉,不过片刻工夫,就到了对面,他远远的瞄着赵榛,却从背后解下来一柄短叉来,他身上背着两只短叉,只比他拿着做武器的双股钢叉短了一半,但是叉头不是猎叉那种直叉头,而是渔叉那样,生了倒勾的叉子头,若是近战,他双叉在手,可以当成短兵来用,若是远战,这东西可以投掷使用,算得上是一种独门的暗器,一般人根本不清楚用法。
夏侯成就拿着那叉,仔细的瞄了瞄,随后甩手掷去,就取赵榛的后心。
叉子飞空,发出呼呼的声响,赵榛听声回头,只是那叉子已经近了,再想躲避哪里来得及啊,一旁的闾勍看到,惊呼一声,伸手把赵榛抱住,就滚下马去了,与此同时,一声弦响,一支箭射到,正射在叉子的勾环上,带着叉子一头飞了出去,远远的落在地上。
夏侯成这会听到马蹄声响,急回头的时候,就见又一队马军过来,当先一人手中拿着弓箭,远远的叫道:“小贼好胆,竟敢偷袭我家大王,却看我一箭!”说话间抬手就是一箭,向着夏侯成射来,夏侯成急一立手里的长叉,向外一隔,箭射在叉枝子上,射得火星飞迸,夏侯成只觉得手上一麻,不由得暗叫道:“好强大的箭劲。”
夏侯成转身就跑,对面那人丢了弓箭,催马紧追,看看追上,夏侯成突然大吼一声,回身一叉,就向着来人的马脖子上刺去,这是他的绝招,叫做‘卞庄刺虎’就凭着这一招,也不知道让他刺杀了多少的猛兽。
来人就在铁过梁上摘下一条似枪非枪,的兵器,用力一挑,夏侯成的叉子生生被挑得斜飞开来。
夏侯成情知不好,就从背上摘下另一支铁叉向着对面一掷,口中叫道:“看吾法宝!”马上将急向后躲,夏侯成也不管打中了没有,放开双腿没了命的跑开了,马上将把叉子让开,再找夏侯成早就没人了。
马上将也没心思去管夏侯成,催马到了赵榛马前,就跳下马伏在地上,拱手道泣声叫道:“大王在上,马扩救驾来迟,还请大王责罚!”
赵榛急忙把马扩给扶了起来,道:“子充,是我自己落下了,与你何干啊,却不可这般。”马扩还要说什么,赵榛就拉着他过来,指了指闾勍道:“来、来、来,我来给你引见一下,这就是马夫人的义父,河北判官闾勍闾大人,刚才若不是他舍命相救,我就着了那夏侯成的黑手了。”
马扩急忙见礼,道:“小将见过闾大人。”
闾勍笑道:“威镇燕京的‘一只箭’马子充可是大名人了,却不可多礼。”说着还向马扩还了一礼,却没有文人那股酸气。
这会前面已经打到了酣处,耶律仆固深斗得过瘾,一边打一边哇哇大叫,傅红却是不声不响,但手上却是不慢,两条槊流星追月的打去,一招比一招狠。
槊分成马槊和步槊,步槊一般都是一丈以下,而马槊最长能达到两丈五六,傅红和耶律仆固深的槊都介于马槊和步槊之间,傅红的昆仑槊左手长一丈五,右手长一丈,而耶律仆固深的金顶达磨槊整长两丈,两个人打起来,二马相隔就要有一丈五六的距离,恶战时间一长,耶律仆固深的马就有些跟不上了,而血点子斑龙兽却是越来越有劲,欢腾如龙,飞跃如虎,四条螳螂腕翻开,强冲硬撞,逼得耶律仆固深的黑马越来越撑不得了。
闾勍看到这里,就向赵榛道:“却请大王押阵,我和马子充各带本部人马,分左右冲击,却把对方的人马给冲开。”
赵榛就道:“闾大人只管向前。”
闾勍又向马扩道:“马将军,请了,却让闾某看看你的马军如何?”
马扩苦笑一声,道:“大人也应该知道,这些人马不是我们的,而是魏王的部下,只怕要让闾大人失望了。”
闾勍正色的道:“不管是谁的人马,都是我大宋的兵马,现在归属信王,就是信王的人马。”
马扩被说得神色一凛,就拱手道:“先生所言极是,马扩这里受教了!就请先生用兵!”
当下闾勍在左,马扩在右,两路人马一齐冲了出来,队伍一离阵,闾勍用力一挥手里的小红旗,他身后的部下立刻放箭,马扩远远的看到,也叫道:“随闾大人而动,放箭,放箭!”随着他的叫声,两边一齐放箭,羽箭就如飞蝗一般的飞去,对面的人被射倒一片,耶律仆固深的人马还好,能自行组织起防护,而谭高那些上了岸的喽罗一个个惊恐大叫,不顾一切的回身向着雉头泊里跳下去,就向还在泊子中心的船只游去,那船上的张豹看到,就约住了大船,反正赵榛他们没船,也拿他没有办法,不如就等这些人上船,收拢一些人马。
张豹那里正想着好事,他坐的船舷边翻起一个大浪,跟着许定一个翻身上来,还不等张豹说话,排头一刀剁去,把张豹给斩到水中,然后大声叫道:“张豹背义,已经被我杀了,你们若是不肯听我的令,只管散去,若是听我的令,我们就回水寨,我自然有好处给你们!”
那些喽罗先是惊惧,随后都伏身道:“全听许头领的就是了。”
许定也不再等别人,就让水手起船,自回水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