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瑄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母亲身上,并没有去注意霍樱。
“母亲,还是先给舅舅上香吧!”黎瑄走到供案前,取了三炷香,就着烛火点燃,递到了霍倾念面前。
霍倾念这才强忍住眼泪,颤巍巍的接过香,随即身侧伺候香火的丫鬟又分别给黎瑄以及随霍倾念一道进来的少年少女也递了香。
“跪!”
“拜!”
“主家谢礼!”
黎瑄随母亲和弟弟妹妹一同转身,正逢楼织婳带着蒋梅儿和袁小小等人躬身答礼,而霍樱也跟在她们身侧起身,正学着她们的样子,强迫自己僵直的身板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福礼。
黎瑄一怔,突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在惠云斋的时候,明渊会莫名其妙的问他吊唁的事,还笑的那样诡异,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明渊怎么会知道他会在赤武侯府遇上这小姑娘,而这小姑娘究竟是霍家的哪位啊?!因何会站在主家的位置上?!
霍樱到是从楼织婳和霍倾念说的话里,大概能推断出这霍倾念应当是她的姑姑辈,至于是亲的还是表的堂的,她就不清楚了,这么算,黎瑄该是不知道在几幅里的表兄了。
互相答礼回礼之后,黎瑄便被霍擎叫了出去,楼织婳扶了霍倾念在一旁说话。
“弟妹,方才见你身侧还有个小姑娘,那是?……”霍倾念好半晌才缓过来,红肿着一双眼睛看了一眼跪坐在蒲团上八风不动的霍樱。
楼织婳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霍樱,随即也红了眼眶:“那……那是世子爷十几年前在北川落下的骨肉,昨日,父亲回京时,将她也带了回来。”
霍倾念眉目一紧,难以置信的看着楼织婳:“这怎么可能?四弟一向洁身自好,怎会如此?!”
“姐姐可千万小声些,昨日二嫂嫂也提了一嘴,便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番,说是若有谁再质疑樱桃的身世,便是不敬死者,要家法待之。”
霍倾念敛目沉思,虽说她还是觉得霍径庭不像是能做出这种逾矩行为的人,可是她的父亲霍擎却不是个不明是非,不辩黑白的人,既然他如此笃定,事情应当也不会有假,只是这其中的因由,只怕只有她那再也回不来的四弟弟才知道了。
她又将视线重新放在霍樱身上,仔细看,好像和霍云萍比较起来,这霍樱到和霍径庭相像之处更多些。
一整天,前来吊唁的人走了一批又来一批,霍樱觉得自己就像个拉磨的驴一样,不停的起身行礼,再坐回去,起身,坐回去,折腾下来,比在大漠里扒拉一天黄沙还累人。
因为太累,所以一夜无梦,睡得特别的沉。
次日依旧是被韵娘叫醒,收拾停当给各处请了安之后,趁着吊唁的人没来,她便又准备出门去惠云斋,才走出华兰苑,便迎面遇上了霍倾念母子四个。
霍樱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但是不打个招呼似乎也有些失礼,正纠结该怎么办的时候,见黎瑄笑着上前抱拳道:“樱表妹有礼!”
霍樱抱拳还了一礼,并未开口,而是看着他。
黎瑄有些讪讪的挑了挑眉,随即伸手虚扶了一下霍倾念:“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我的母亲,是你父亲的姐姐,你该尊称一声姑母。”
霍樱抱拳躬身:“霍樱见过姑母。”
霍倾念偏头看着霍樱,虽然依旧双目红肿,可唇角却微微带了笑意:“好孩子,听你祖父说了一些你的事,这些年在北地,你吃了不少苦。”
霍樱见霍倾念说话口吻很是柔和,随即也咧开嘴笑了:“不苦,大家都是活着而已,说不得谁比谁苦。”
“母亲,这位妹妹讲话还真有意思,看她一个女儿家行的却是江湖礼,以为是个粗狂性子,说出来的话,细细琢磨,却是很有一番深意的。”
立在黎瑄身后的少年一双好奇的眼睛审视着霍樱。
霍倾念点了点头,睨了黎敬一眼:“是也要将你们几个送到外面去历练历练,一个个娇养在京都,都不懂事。”
“母亲说兄长就说兄长,可别带上女儿,女儿哪都不去,就在母亲身边。”一旁的少女娇俏的靠在霍倾念身上。
霍倾念伸手拍了拍自己女儿的小脸,又看了看霍樱,随即道:“还不向你樱姐姐行礼,就知道撒娇。”
那少女闻言有些难为情的站直,朝着霍樱盈盈一礼:“馨儿见过樱姐姐,樱姐姐有礼。”
“表妹有礼!”霍樱还了个抱拳礼,然后看向黎瑄:“那瘫子今日可还在惠云斋?!”
黎瑄正想问霍樱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结果听到霍樱的问话,一口吐沫卡在嗓子眼里,直呛得眼泪生花。
“别怪做哥哥的没提醒你,你可千万别挡着他的面这么叫他,不然怕是外公也保不住你。”
霍樱看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大底是所有瞎子都不喜欢人家叫他瞎子,疯子不喜欢人家叫他疯子,那么瘫子也不喜欢人家叫他瘫子吧,不叫就不叫。
“给外公和外婆请过安之后我也要去找他,你是不是要去赎回你那个兵器?”
霍樱点了点头。
“你还带着孝,就别出去了,回头我给你带回来便是。”黎瑄将赎回霍小钱这件事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霍樱从怀里摸出一张霍擎给她的银票递给黎瑄道:“也行,不过我没有铜板,这个你拿着。”
黎瑄没好气的白了霍樱一眼:“行了,你自己收着吧,五文钱,小爷我还是垫得起的。”
黎瑄的话音刚落下,在他身后的小石子路上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呈表哥,业表哥!馨妹妹!”
众人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霍云裳正拉着霍云霓往这边一路走来,不知是因为走的急,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两姐妹如出一辙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红。
二人跑到近前,先是朝霍倾念行了礼,又朝着黎瑄黎敬良好兄弟盈盈一礼,可谓是娇俏端方,无可指摘。
黎瑄和黎敬也立刻收了之前的笑意,敛目站好,很是一本正经的还礼道:“霓表妹,裳表妹,许久未见。”
“裳姐姐,许久未见还是那么会打扮,便是戴孝,这绢花也是比旁人的要好看。”
黎馨看着霍云裳头上用小米珠点了花瓣的白色绢花,脸上是一脸的艳羡,目光里却是暗暗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