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樱离开之后,黎瑄一边剥栗子壳一边若有深意的看着明渊。
明渊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看,却懒得理他,径自从桌席下面取出一样物事。
“北川王,王爷,你不是吧!你明明带来了,居然为了五文钱为难人家小姑娘,忒不是人了吧?!”
黎瑄的话刚落地,就感觉到一记眼刀,不过他也没在怕,即便是怕,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现在的明渊,打架追不上他,吵架,嘿嘿,张不开嘴,不过是个拔了牙的老虎,也只能用眼刀虚张声势一下了,不足为惧。
“我说你这么一大早就拉着我来喝茶,还以为你又抽什么风,原来是来拿小姑娘逗闷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品了?!”
黎瑄依旧不知死活的胡咧咧着。
“还是说,你其实是看上……”
“噗!”
黎瑄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听到一声尖锐刺进血肉的声音,紧接着,感觉到肩窝在短暂的一阵刺痛之后又传来一阵麻痹的感觉。
再然后,整条左臂就都没了知觉,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明渊,以及明渊拿在手里的那把从破布头里露出一截的剑不像剑,杵不像杵的东西。
“怀舟兄,这针有毒,我手臂不会动了,不是就这么废了吧!啊啊啊啊快带我去医馆!快!”黎瑄吓得小脸都白了。
明渊却不急不躁的端详着手里的东西,他方才只是转动了一下手柄上的铜套,手柄上便露出一排针孔,并从里面发出了数枚钢针。
钢针刺中了黎瑄,明渊非但不紧张,唇角反而浮起一抹笑意。
黎瑄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他不知道明渊究竟在高兴什么,自从受了伤,还真没见他笑过,谁知道头一遭见他笑,居然是因为自己中毒了,这人到底是不是他亲朋友啊?!
“七月,你家王爷失心疯了,麻烦你先带我去看个郎中可否?!”
黎瑄一脸谄媚的看着七月,心想早知道就把小草带上了,也不至于身边一个自己人都没,还得低声下气的求着凶手的随从带自己去找郎中。
“世子爷不必惊慌,麻药而已,最多一炷香的功夫就没事了。”
“麻药?!你……你……你确定?!”
黎瑄还是难以置信,看方才明渊那个样子,像是他也没想到这个玩意上面还有机关,既然如此又怎会知道上面就只是麻药而不是剧毒?!
七月抱着自己的剑,轻轻的点了点头:“就是麻药!若是毒药,您现在应该不是七窍流血死了,就是整条手臂都黑了,可您没死,手也还是白的。”
黎瑄看了看自己依旧白皙的手指,这才安了心,可即便是有惊无险,他再看向明渊的眼神也还是充满了幽怨。
“你何时去吊唁你舅舅?!”明渊将霍小钱重新用破布条缠好,抬手在桌面上写到。
黎瑄看了一眼道:“稍后就去,怎么?有事?”
明渊抿唇轻笑着摇了摇头,完全忽略了黎瑄看着他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
霍樱回到侯府的时候,巳时刚过三刻,侯府门口已经停了不少的车架,看样子前来吊唁的人不少。
她没去别处,径直去了灵堂,绕过众人的视线,从后堂进了里面,此时的灵堂里满满当当的。
除了前来吊唁的人之外,整个侯府老老小小几乎全部聚在了这里。
楼织婳和蒋梅儿袁小小分别跪在供桌左侧的蒲团上,霍云萍依偎在蒋梅儿身侧,在她们边上还空着一个蒲团。
前来吊唁的人无不好奇的都要去望一眼那个空铺团。
可好奇归好奇,在这种时候,没有谁会不识趣的跑去多嘴问上一句。
霍樱站在人群后面,正思量着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爬到那个蒲团上去,突然觉得后脖颈子一紧,被一股力道径直提了起来。
她倒也不惊慌,毕竟这世上能站在她背后还不被她察觉的,至今除了叶西行也就只有霍擎了。
“小兔崽子,我这才一转身你就不见了,跑哪去了?!”
霍樱双脚不停的倒腾着想试着踩着点地,找个重心,可霍擎偏不给她这个机会,手臂一用力,将她提的更高了些。
“我……我没瞎跑,我去赎霍小钱去了!”
“哦?!那霍小钱呢?!怎么不见你拿着?!”
“差五文钱,人家没给我!明儿再去!”
霍擎一听,五文钱,胡子差点没气掉了,好歹也是他侯府的小姐,居然寒酸到出门连五文钱都拿不出手。
霍擎一把将霍樱丢在地上,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来,直接丢进霍樱的怀里。
“花完了再和我说,没听说哪个侯府小姐能被五文钱绊住脚的,说出去,我寒碜的慌!”
霍樱看着那一沓一百两一张的银票,手指头都软了,差点没拿稳。
“不用给我这么多,我拿五文就够了!”
“够个屁!收着!”说完,霍擎一吹胡子,伸手又将霍樱提了起来,像拎鸡仔一样直接丢在了那个空蒲团上。
众人纷纷朝霍樱看过去,有好奇的,有惊讶的,还有意味不明的,各种眼神汇聚,瞅得霍樱觉得自己身上的皮都快烧着了。
就在霍樱头皮发麻的时候,门外唱客的唱到:“亲家青远侯府前来吊唁。”
原本立在门口的几个人听闻连忙让出一条路来,不等霍樱看见有人进来,便听到了一个女子悲切的哭嚎声。
过了好半晌才见到人,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妇人一身的素白衣裳,头上也簪了一朵白花,由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一左一右的搀着进来。
这样的阵仗霍樱是见惯了的,也觉得既然悲恸,那便还是哭出来的好,硬憋着,对身体也没甚好处,于是木登登的看着他们。
可是其他人则不这么认为,他们一个个或真情,或假意的走上前。
“姐姐,世子爷已经走了,您还需保重身体,切莫哭坏了眼睛……”楼织婳从那少女手中接过那妇人,一边用帕子帮她拭去脸上的泪,一边却也跟着哭了起来。
那少女绕到另外一侧,顶替了那少年的位置,也劝道:“是啊,母亲,您这样伤心,舅舅在天之灵看了也是心疼。”
这边正说着话,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霍樱本能的朝门口望去,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却怔住了:“他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