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熬汤药·帝王心(1 / 1)太岁有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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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点,朱辞谢却秀蓉一家的挽留,与前来接她的楚鸣一道回甜水巷。

本来楚鸣想雇顶轿子接她回去,但被朱辞拒绝了,大张旗鼓的不好。

长长的弄堂里,朱辞慢腾腾地走着,楚鸣背着沧澜剑跟在她身旁。

经过昨日的谈话,两人的关系便有些微妙的平衡,彼此都知道对方有秘密,但都闭口不谈。

天上浮云淡薄,徜徉在轻柔的微风中,朱辞的心情甚是熨帖。

走到巷子口时,忽地脚边蹿过一只白猫,惊得朱辞身子趔趄,还好楚鸣一路看着,及时将她扶住。

“你!你们在干嘛?”一个震惊的声音喧叫道。

朱辞抬眼一望,俊秀的红衣少年瞪着眼,火急火燎地冲到面前,一把拨开楚鸣的手,插进两人中间。

“你又在干嘛?”朱辞眉尖微蹙,移开半步,“楚鸣扶我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好像是没什么问题,又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只是自己一看到楚鸣和她搂在一块,就有些控制不住……

他登时没了刚才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耷拉下脑袋,呐呐道:“没、没问题。”

“你是来找我的?”朱辞问。

他下意识地要点头,马上又矢口否认:“不、不是,我是来找他的。”他指向楚鸣。

然而真正的原因只有明疏自己知道,那晚回去以后,反复梦到她眼眶发红地凝视自己,还有她笑得繁星满天的眼眸,害得他都集中不了精力练枪术了。

朱辞没有分辨他话中的真假,一边想着钟信芳的事,一边走进院子,“楚鸣,他交给你了。”

明疏眼巴巴地看着她走进房间,转头对上楚鸣的冰块脸,“你找我有何事?”

他记得这个人,唰唰的剑影快得看不清,明疏的双眸亮起,“你的剑法很精妙,能不能指点指点我?”

“可以。”出乎他的意料,楚鸣很快便答应了,“但我现在要去煎药,时辰会有点久。”

“煎药?”他疑惑半瞬,马上就明白过来,“你说她生病了?”

“是啊。”

他顿时急了,连声问道:“她生的什么病?为什么生病了?生病了怎么还出来?”

“受了伤……”明疏过分焦急的神色令楚鸣不解,只能归因于他和朱辞的相交之情。

“药在哪?我来!”楚鸣还没张口,他就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厨屋。

明疏生平第一次动手干活,虽然笨手笨脚,但在楚鸣的帮助下,经过两个时辰,有惊无险地熬好了药。

朱辞坐在竹摇椅上,几日过去,银杏树的叶子更加碧绿了,点点青光从树上流溢而出,再流入她的体内。

顿然心旷神怡,她满足地歪过头,蹭落一缕发丝。

发散的药味越闻越浓郁,朱辞想是楚鸣把药端来了,遂睁开眼,却见灰头土脸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捧着碗走来,衣服上几处污渍。

楚鸣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碎瓷片丢上屋脊。

朱辞忍不住发笑,又怕伤口恶化,只能克制不断上升的愉悦。

“药熬好了,你快喝吧。”明疏弯腰递去,却看到她压着嘴角在憋笑,不由满头雾水,“你在笑什么?”

朱辞含笑不语,接过汤药时,不经意间瞥到他的指腹,上面有两块红痕。

她倾身向前,“你被烫到了,有没有浸泡凉水?”

“有,我有泡凉水。”他蹲下身,笑着闪了闪手指,“你快喝吧!”

朱辞垂首搅动碗里的汤药,心湖却如有一尾红鲤轻吻,叩开圈圈涟漪。

于是蹲着的看着喝药的一个劲地傻乐,楚鸣拿着沧澜剑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咦?”看着看着,明疏突然发现了什么,“你的眉毛怎么变细了?”

糟了,朱辞喝药的动作一顿,这几天专心养伤,竟然忘记画眉了!

明疏还在盯着那两道眉毛看,视线突然被挡住,他伸手拿下——是一封信。

这封信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朱辞微微一笑:“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帮我送封信,好吗?”

“好。”他一口答应,这是她第一次请自己帮忙,明疏高兴地拿了信就要走。

“诶!等等!”朱辞急忙叫住他。

他重新蹲下身,“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送去哪儿吗?”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伙,朱辞默叹了口气。

明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送去哪?”

“东二街杏子弄,第二家。”

“噢好。”他把信揣入怀,转身走了。

一出到门外,他懊恼地捶了下额头,“真是傻死了!”

沿途问了几个人,明疏稀里糊涂地走到一户门前,左右瞅了瞅,“应该是这里吧?”

他犹疑地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应,他想应该是声音太小了,便加大了力度。

少顷,门开了。

青年甫一露面,瑰丽绝伦的容颜惊艳流光。

明疏呆滞片刻,目光惊异地端详他,天底下居然有这么美的人!

他一时忘了说话,钟信芳也不认识他,才开了的门马上便要被关上。

“等一下!”明疏赶紧抵住门,说道,“我是来送信的!”

钟信芳停下动作,死水般的眼看过来,瞧得人直泛凉意。

“阿辞叫我给你的。”明疏拿出信。

“是她?”他喃喃道,随即展信阅览。

明疏在旁观察他,见他边看信,边不自觉地捏紧信纸,好奇问道:“怎么了?”

钟信芳只道:“烦劳你告诉她,我会如期赴约。”眼底却多了神采,气质隐隐生动。

明疏瞧得云里雾里,但他很快抓住了一个重点,“赴约?”

“赴什么约啊?喂!”他急道,然而眼前只剩下一扇孤零零的门板。

……

“怎么样?”明疏一回来,朱辞就问他。

他一反往常朝气蓬勃的样子,闷闷不乐地道:“他说会如期赴约。”

这就表示钟信芳与老贼不是一条船上的,朱辞思忖接下来要如何说服钟信芳。

等她理好头绪,眼前早已不见明疏。

百花盛开的御花园中,三皇子祁嵘在仔细研究石桌上的一盆花苗。

“今天你怎么进宫来了?”他问道。

“我来看看你,省得皇后娘娘担心你入了这些魔障。”明疏抱着胳膊,随口说道。

其实他刚从朱辞那里过来,心里很不得劲,问又不好问,就到祁嵘这里散散心。

祁嵘却是早看出来他的心情不太好,调侃道:“哦?你祖父可是向来不许你与皇家人多来往的。”

提起自己祖父,明疏就来气,“他天天压着我背医书,明知我志不在此。”

“我不也一样,别难受了,人生苦短,想开些。”祁嵘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转头又对着花苗。

明疏可没他那样的好脾性,依旧不高兴地看着远处。

祁嵘见状无奈地笑笑,“你祖父也是为你好,要不是早些年有你姑姑的灵丹妙药,你一个早产儿,只靠着练武,恐怕很难有如今的好模样。”

明疏打娘胎里出来,就病歪歪的,一点伤寒咳嗽在他身上,就像是得了什么大病,好在他姑姑医术精湛,为他调养身体,再加上他每日强身健体,这才脱了那副孱弱身子。

“更何况,背书对你来说,犹如探囊取物。”

明疏的记忆力超群绝伦,只可惜他不爱读书,一心痴迷武道,把平阳候气得吹胡子瞪眼,想到此,祁嵘无奈地摇摇头。

“哎呀!”明疏听他扯这么远,更心烦了,“不是这个事儿!”

“那是什么事?”祁嵘顿时来了兴趣,侧头看向他,明疏竟然还有新的烦心事。

明疏刚张嘴,一个小宫女过来行了个礼,“见过殿下,小侯爷。”

“什么事?”

“皇后娘娘说,今晚在凤鸣宫用晚膳,叫殿下和小侯爷一块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宫女退下后,明疏立刻露出疏嫌的神情,摆手拒绝:“我不去。”他可受不了皇家那套礼仪和话中有话的路数。

“我就知道你不乐意。”祁嵘叹了口气,看来今晚他得独自承受了。

明疏见他苦了脸,倒是展颜了,自己有个令人头疼的祖父,祁嵘也有个逼他上进的娘。

到了晚上,凤鸣宫里摆好了膳食,却只有祁嵘一人跨进门。

皇后一身常服,极是淡雅,没见明疏来,也不生气,“明疏干什么去了?”

祁嵘就着宫女捧着的帕子和水,边擦拭手,边道:“说是怕平阳侯查他背的书,就先回去了。”

皇后闻言,轻轻笑了笑。

明家三代单传,本就香火不旺,如今这唯一的孙子又打小体弱多病,废了多少功夫才长全,平阳侯疼他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哪舍得罚他。

“母后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宫女?”祁嵘发现皇后身侧的一张新面孔,正好拿她替自己的好兄弟挡一挡。

“莞玲做事妥帖细心,我就把她提上来了。”皇后说了句,便执起筷子,“好了,快吃吧。”

自己的目的已达到,祁嵘也就不再说她,随皇后一起用膳。

待到吃完,宫女们把桌面收拾下去,皇后遣退了一干奴才,只留下了莞玲。

祁嵘这才正眼看她,原以为只是一个新晋的大宫女,却不想还如此得皇后信任。

唤作莞玲的宫女穿着打扮很是清简,长相普通,充其量夸上一句清秀可人。

不过她倒是个有本事的,尚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就已经成了皇后的心腹。

“你看她做什么?”祁嵘的目光瞄在莞玲身上,皇后看在眼里。

“没什么,只是觉得母后身边的人,服饰过于简素。”

自己这儿子醉心园艺,但龙子终究是龙子,该有的心眼一个也不少。

皇后启唇笑道:“这丫头早跟我求过恩典了,等到年满二十就放她出宫,因此她省吃俭用存个本。”

莞玲立在边上,纹丝未动。

“原是这样。”祁嵘收回目光。

“倒是你,还有两年就要出宫辟府了。”皇后看向祁嵘,没了笑容,语气深沉,“你要为将来多做打算。”

她的话一开头,祁嵘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他温和的眼中夹着少许渴望,“母后,俯瞰天下者无不凄寒孤寂,孩儿只想做个——”

“住口!”皇后厉声喝断,沉着脸站起,“你以为你不想争,别人就会放过你了吗?”

“你大皇姐被送去和亲,你四皇弟高烧一场成了痴呆,你五皇弟对他亲如胞兄,这是为何?因为他是个狼性种,你欺他一分,他就要还你十分!”

这番话是事实,也是警示,祁嵘听得哑口无言,他握紧拳头,只觉得进退两难。

他不愿意争夺那个位子,可他的母后、他兄弟姐妹的际遇,都在逼他去抢去争。

皇后见他神色痛苦,便知是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她接着道:“那你可知,这一切你父皇他是知道的,你道他疼你,实则他疼的是你吗?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她说完,发出一声自嘲似的冷笑,眼底爱恨交织。

五月的暖阳天气,祁嵘却如坠冰窖,帝王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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