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帘后,赵晚棠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堂下,正对着的是她最为惧怕也最为忌惮的朝中忠臣,陪伴三代帝王走过风雨的老者,刘清羽的父亲——刘鲍似。若不是女帝身份,按理,赵晚棠也该恭恭敬敬顺口道父亲大人。
可此时的她,心中似有无名火窜起,直烧眉头:“刘爱卿此意,是要我再立掌书?刘掌书不是爱卿的犬子吗?是怕我专宠引火烧到他身上吗?”
“臣并非此意!刘掌书已向臣与女帝请求,废除掌书之号,放他归隐田园。臣!唯恐!”老者俯下身,似要把所有的卑敬,按到地板中去。
“罢!允。”赵晚棠再也不想听任何一句谏言,霎时站起身,踱步离开殿中。
“退——朝!”太监尖细的嗓音,回荡大殿上空……
也许,是她该放下了。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如母君说的一般,强求之人心不活。即使现在他从未正视自己一眼,但她还是以他的存在而甘之如饴,可是……赵晚棠再也不敢想,晃荡的秋千也越摆越慢。也许,他根本从来不需要自己吧。
刘府。
刘鲍似端坐厅前,目光灼灼,仿佛下一刻要将眼前的刘清羽生吞活剥一样。刘清羽不紧不慢的捋捋衣衫,才坐下。
“女帝允了。”倒是刘鲍似这句慢吞吞的话,他手中刚揭开的杯盖悬在半空,半响才盖上。“呵,终于放我一马了。”
“刘清羽!不要不识好歹!女帝留你无用,自是放你一马!”
“父亲,这四年我忍够了她。倒是你,与她何干系?处处维护她!她不明朝政,也不知父亲可否后悔?”
刘鲍似怒目圆睁,口齿利落,“你什么意思!?”
“父亲,若当年不是你与周元帅打开北门,赵云裳不会惨死!”刘清羽冷漠绝望的眼中,光亮又因赵云裳三字而转瞬即逝。
“清羽,你虽然什么都懂,但你永远不懂女帝之心!”“女帝之心?哼!这四年,我何尝不知道她怎么样,杀母弑姊,看着单纯,其实最为可怖。”“大胆!”,刘鲍似将手边的茶壶砸向刘清羽,“女帝真是给了你脸!这般议论女帝,小心人头落地!”那茶壶像是怕刘清羽身上的恨意一样,只敢在他脚边摔个粉碎。
“父亲,她永远不会杀我。”刘鲍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难道女帝这四年对于你,真的难消你心中半分恨意吗?”
他默默踢开碎片,也懒得看刘鲍似一眼,道:“这茶杯碎得可惜。”
“那如果当年死的是赵晚棠……”
“没有如果!死的是无辜的大公主。”刘鲍似的话语未落,他已然打断。
“那赵晚棠,终究是错了。”刘鲍似难得的示弱,刘清羽捏紧手心,看来,自己最敬重的父亲和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也是终究错了,他也如释重负,抿下杯中凉透的茶,再未言语。
赵晚棠前脚踏入瑞华殿,宫女们后脚迎面而来。
大宫女红苕急急念着“女帝一人怎么下朝也不带着奴婢,是躲在哪里去了?”看着赵晚棠脸色极差,好看的眉眼处睫毛还是极其湿润还没干,才意识自己说错了话,跑去桌边给她铺起软垫。
“你们都下去吧。”赵晚棠拉住红苕,“陪陪我吧。”宫女们应声而退。
“晚棠,我今日知晓了,为何?”“他要走,我应了便是,有什么为何?”赵晚棠松开红苕的衣袖。
“可你……”
“我始终错认为,只要我一直陪着他,他会重视我的,看来,是我太自作多情。我早就知道他上参本给刘鲍似了,我也早就猜到有这么一天,他会离开我。”
“输给了一个死人,你说我值不值得?”
“所以昨夜你才敢酩酊大醉去了刘掌书处?”是啊,素日里赵晚棠去往承华殿都是默不作声,识相了乖乖走人,昨夜竟破格睡在承华殿一晚。
“红苕,我好累,我想退位,去追随他。”“你……”
这时,一只箭擦脸而过,只一秒便钉死在殿柱上。红苕被赵晚棠拉住躲闪不及,摔在一旁。
“有刺客!!!”红苕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