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停下马车道:“掌柜的咱们一会儿就到衙门了,我先去给您找点吃食来,这一忙估计就要大半天呢。”
“等等!”木肃出言阻止,随即掀开了车帘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我们去一趟县令府上,悄悄地不要声张。”
王管家听了眼睛有些发直,紧张的应道:“哎,好,我卖完吃食就来。”
王管家将冒着热气的包子隔着油纸捧着,支开厚重的帘子递给了木肃:“掌柜的先垫一垫,不然着寒气太大身子受不住。”
“好。”木肃点点头接过来咬了一口,继而又想起什么抓住了王管家的手,含糊不清道,“后……门……”
“好,您放心吧,我们从后门进。”说着就放下车帘从小路绕向了县令府。
等木肃吃得差不多时,明显感觉到周围安静下来了。
木肃掀开帘子偷偷望去,周围高墙林立,似是离县令府不远了。
到了县令府的后门,木肃赶快跳下了车,拿着帕子擦着手道:“你现在驾车从这里出去直奔秦掌柜哪儿,等我办完事就去找你。”
王管家赶忙抓住木肃道:“掌柜的这可使不得,我还是跟你去吧。”
“屁,你跟我去更麻烦,快走!”说着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客客气气地递上了自己的名帖。
没多久木肃就被县令派人接进府了,刚走近正厅,就听一个文雅的声音远远迎了过来。
“真是稀客,木掌柜怎来了?”
“后辈来给李解元贺喜。”木肃此时毫无家里吊儿郎当的模样,言语带笑礼正冠稳的一拜。
李县令一听眉开眼笑地摆手:“都是些陈年旧事,实在是不值一提啊。来,木先生请。”
两人在厅内坐下,丫鬟奉茶上案。
李县令笑道:“不知这喜从何来啊?”
木肃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举手投足间沉稳大方:“大人这次在任中碰到了如此良机,想必来年定然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
李县令笑着端过茶盏:“木先生说得是何良机?我怎不知?”
“大人,今年瑞雪已成祥兆,更有城外流民助大人一臂之力,恐怕就等来年开春吏部的公文了。”木肃笑得谦恭。
“哦?这话又从何说起?下官怎越听越糊涂了?”
“怎么会?大人肯定听过伊阙县。”
“自然。”
“后辈曾在伊阙做过几年生意,彼时前任丞相林潇还在伊阙做县尉,虽然后被惩处,但当年她能坐上丞相一职,则全靠那灾民立下了第一笔功绩啊。”
李县令闻言立刻收了笑容,谴走左右低声问向木肃:“林丞相的消息我也才收到不久,木掌柜怎么知道的?”
木肃闻言抬手喝了口桌上的茶掩饰掉情绪,继而陪笑道:“李大人说笑了,我哪儿有林丞相的消息?这事都过去好多年了。”
“啧,你我二人是什么关系?这也值得瞒我?”
木肃摇头陪笑道:“大人,我当真不知道,要说当年林丞相怎么靠灾民做了京官,这事我清楚。不知大人说的是?”
李县令喝了口茶道:“木掌柜先说你知晓的林丞相吧。”
木肃笑着赔礼道:“是我唐突了,李县令莫要见怪。”
“当年我在伊阙做木材生意,原本哪儿的木材大都登不上大雅之堂,本想一走了之的,没想到那林县尉找到我,让我带人教灾民一些吃饭的手艺,好处则是周围的山林的好木和这群管饱就干活的苦力。左右算起来我都不亏,这才答应下来了,没想到这就给她找了个升迁的机会。李大人,这隐月周围荒地不少,即便没有林木,今年又是这么好的雨水,若是一下能增这么多户……”
木肃的话说了一半,笑一声就停下了:“当然,大人若是另有打算,后辈洗耳恭听。”
李县令摆了摆手道:“这群灾民不知好歹,放他们进城不够还要打砸本县百姓。不值得为他们费心。”
“那是自然,可大人平白多了百户赋税,若有机会还可飞黄腾达,如此难道不值一动么?”
李县令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啊你啊,木掌柜你当真是……几次三番叫你来当我的师爷,你就是不肯赏脸。”
“罢了,这次听你一回,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次算是我以德报怨。”
木肃笑着连连摇头道:“李大人如此明察秋毫,又怎么缺我这么一介贩夫走卒呢?”
“哎,今天留下来,我命府里设宴。”李县令随手招来管家吩咐下去。
木肃笑着起身行礼道:“后辈多谢李大人。”
“坐坐坐……”李大人笑着指了指座位,“若不是这么些年你生意做得这么好,我都以为你是做过官的了。实不相瞒啊,我也是刚收到了消息,这林丞相据说并没气绝。”
木肃端着茶盏的手微不可见的一抖,随即放下杯盏疑惑道:“后辈愚钝……李大人的意思是?……”
李大人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上面发了文牒,说是给这林丞相洗脱了罪名,正满天下找人呢。说的轻巧,这林丞相有本事起死回生,天大地大就单凭这个本事哪里抓得住人?”
“哦,过几日讫了印就能贴出告示了,那也算是木掌柜的故人。”
木肃闻言笑了不由得摇头叹息道:“还真是,当年我这名字就是按着林丞相改的,没想到啊,时过境迁了。”
“哈哈哈哈,走,我们去园里遛遛。”
等木肃吃完饭从县令府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她雇了顶软轿直奔秦掌柜的铺子,赶在关城门之前搭上马车就悄悄出城去了。
王管家在前面驾车,木肃就在车里靠着窗子闭目养神,这一天的劳累让她隐隐有些恍惚。
行在无人的山路上,王管家回头问道:“掌柜的,您和县令谈什么了?怎么谈了这么久?”
“嗯,一些小事……”木肃继而想起了和李县令谈妥事宜,“明日你带木匠铺的人去趟衙门,我和县令谈妥了,教这些流民一些糊口的本事,不给工钱,只管温饱。”
“哎,真的?那可太好了,就知道掌柜的有法子,要放我这儿打破脑袋也想不得。”王管家兴奋的往后坐了坐,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掌柜的?那把手艺教给他们了,咱们的木匠铺可怎么办?这城里的木活都不值钱了,咱们总不能喝西北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