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杨老,坐下来喝口茶吧,你都骂了这么久了,也该累了。”
“你是不是找死?!找死你趁早说话!我不介意送你一程!你拿我当死人是不是?!你以为我就这么没用了?!用得着你现在就去吸死人阳?!”
木肃笑得没心没肺:“杨老,我这个人怕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也年纪不小了,禁不起折腾了。”
“你!”
“杨神医。”温玉从背后上前一步道,“我能和掌柜谈谈么?”
杨大夫虽然正在气头上,可也心知肚明这木肃是个什么样的犟种,自己骂了她这么多年,要管用早就管用了。
这小倌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木肃还是很看重他,再加上这小子耳聪目明,说不定真可以有转机。
杨大夫冷哼一声甩手就走了。
温玉缓缓坐到木肃床前朝她扯了扯嘴角:“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直都很狼狈?”
木肃笑了笑:“你沐浴比我都勤快,怎么就成你狼狈了?”
对于木肃的答非所问,温玉也不恼,笑了笑道:“肃儿……”
木肃一愣,随即玩笑道:“你们怕不是力敌不过要开始计诱了?”
温玉收起笑容,深深地看着木肃。
“肃儿,这些天我想了许多,有关于我的,也有关于你的。”
“这世上的事永远要比人想的残忍,没想到身负这样高贵的血统,我不仅一日没有享用还要受它所累,甚至连性命都难以自保……”
“肃儿不惜代价救我一命,希望我有一天能飞黄腾达,救万民于水火。我也不知应该从何做起……”
木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事还需要一些时间,你不用有那么大的负担。”
“可我也在想,如今眼前便有一人需要我搭救,这人对我还有再生之恩,肃儿说我该不该报答?”
木肃不说话了,缓缓长出了口气看向了屋顶。
“肃儿,即便是我当真从今天起洁身自好,灵族发现我玷污血统便能不杀我?”
木肃转头看向温玉:“你这是做决定了?冒死也要这么做?”
“既然肃儿可以,我怎么不行?”温玉缓缓凑近,从背后抱过她,“我早就已经死过一次了……”
“肃儿,我很对不起,之前用那样险恶的用心去揣测你,甚至是诋毁侮辱……”
“从小我便在权势的阴影下长大,对这些实在是看不透……”
“我也不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只是想跟你解释,我只是一时糊涂……”
“我知道我配不上,可现下是人命关天,也让我能有一个机会站出来护你,好不好?”
木肃皱起眉头看着他,随即别开了目光:“我要离开隐月县了,什么时候回来还犹未可知。我要去的地方称为人间炼狱也不为过,有些事你还是多想想清楚。”
温玉眼神坚定:“无论你要去哪里,你去得,我就能去。”
木肃挠了挠头,心里有些矛盾。
她既为温玉能唤起内心的良知而感到高兴,又为接下来的危险行动感到担忧。
“你容我再想一想吧……能不能带你一起,还需要看杨老的意思。”木肃有些犹豫道,“时候不早了,你……”
“如果是因为杨大夫,那肃儿不必为我去低声下气。这件事是我犯下的,我该有这个担当。”
木肃缓缓一笑:“杨老年纪大了,难免有些执拗。说话也不甚好听,我出面他也能收敛一些。”
“肃儿,我也是一个男人。既然犯了错,难道不应该去承担这个后果么?呵斥辱骂我一概不怕,唯独怕肃儿是打心底里不肯给我这个悔改的机会……”
木肃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温玉,片刻后也醒悟了。
也许正是因为温玉不同于其他小倌的担当和骨血里不可吞噬的骄傲,所以才能哄刘氏花重金为他赎身,即便是病了还在她家待了那么久……
世间,这灵族和其他妖魔一样,虽灵力通天,但和人族相比唯独短了灵智这一环。
所以每当妖魔灵中出现一个灵智非凡的能者,便又会成就一个有能力搅起天下动荡的豪杰。
很显然……这温玉出人头地恐怕真的只是时间问题……
百年之后这世上是多一个奸雄、多一个枭雄、亦或是多一个英雄,也许就握在了她手里。
她的确不能赶温玉走。
温玉虽然平时儒雅随和,可一旦压抑不住内心的欲望就会变成另一个人,被贪婪自私所吞噬。
连她都不能确定自己还剩多长时间,也是时候该好好教教他……
“……去准备行李吧。”
原本木肃已经和杨老商量好,调理好身体就一同去西边看看战场形式。
可自从那日她答应了带温玉走之后,杨老忽然改口说不急了。
几次三番的试探下来,木肃几乎可以确定,温玉是真的去找杨老说了些什么。
可这两人全都绝口不提。
虽然木肃一直没有在院里听到过指责和谩骂,但以她对杨老的了解,这温玉定是付了更大的代价。
直到她体内的死气清除,杨老每天还都是哼着小曲探究手里的药材,虽然对温玉依旧爱答不理,可温玉递上的茶偶尔也会喝两口。
木肃好奇的要命,这杨老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温玉怎么就有本事让他的态度软化?
初春的风依旧是彻骨的寒,木肃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和温玉在书房里守着火炉教他识字。
一笔一划,温玉学得出奇的快,前一日木肃教的字,后一日便能分毫不差的默出,甚至包括木肃给他讲解的字义,他都能形容的分毫不差。
木肃越教心就越往下沉……
“怎么了肃儿?我说的……可是不对?”温玉看着木肃的脸色不太好,上心的问了句。
木肃随即笑了:“哪儿是你说的不对。是你学得太快,吓到我了。”
温玉合上面前的《春秋正义》抬头看向木肃笑道:“肃儿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木肃犹豫了片刻道:“我担心这些书你全都看不进心里。”
温玉闻言笑了出来:“是我不够刻苦?”
“不,你足够用功。我担心的是,书上的东西能取信于你的东西太少。”木肃移开了目光,视线游移到了窗外。
温玉笑意见浓:“肃儿是在担心,我不信书上所言?”
“你信么?”木肃歪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