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木肃抹的满脸都是泥巴，戚校尉愣了片刻，皱着眉头分辨了一会儿才恍然：“木先生？！”

木肃苦笑一声，低头捡起自己被抢剩下的东西，衣物食物银两已经全都不见了，万幸她的书在自己身上。

戚校尉收起陌刀利落下马，皱着眉头解下外袍就裹在了木肃身上：“我是被调派到淮西的，这趟出门本是要去追查出逃的叛军，你怎么来这里了？是来找杨大夫的？”

“你见过杨大夫？他在哪儿？城里怎么样了？”木肃顾不得其他，上前抓住了他的战甲紧张道。

一旁的军士们见木肃上前抓戚校尉的战甲，驱马便想上前呵斥，却被戚校尉一个手势拦住了。

“这里不是讲话之所，你先跟我走，淮西现在乱成一锅粥了，禁军打着襄王的旗号四处抓人审问，实在是太危险了。”戚校尉说完看了看一旁的温玉。

转头之间温玉也在捂着肚子上的伤看他，两人眼神交汇，温玉几乎是瞬间就读懂了他眼里那份莫名的敌意。

这敌意他熟悉的很，彼时他还在刘氏族的府上，每天不知要收到多少这种掺杂着嫉妒的眼神。

他朝戚校尉轻轻一笑，但很显然，戚校尉并非那刘氏族府上的小倌们，对自己的心思也丝毫不加掩饰，转脸就问道：“木先生，他是谁？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这是温玉，刚刚不是他我恐怕是要叫人给打死了。既然这里不安全我们赶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吧。”木肃擦了擦嘴角的血，满脸的淤青让她皱了皱眉头。

戚校尉又看了一眼温玉，转头朝身边的亭长道：“腾出两匹战马来。”

木肃有些不好意思，可温玉大病初愈，她也不放心，于是解释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和温玉同乘一匹就好。”

戚校尉低头看了一眼木肃，接过战马的缰绳头也不回得扔给了温玉，自己转身拉着木肃扶她上了自己的马。

如果可以，木肃真的想假装听不懂身后的呼哨声和笑意，戚校尉常年征战沙场，朝身后瞪了一眼就下令动身了。

温玉的笑意在一旁明明灭灭的阴晴不定，但也没说什么，翻身就上了马。

有了马匹行进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一天下来突骑已经急行了三十里。

战马不同于驿站里的马，马鞍怎么舒服怎么安，戚校尉骑得这匹战马活脱脱的就等于没有马鞍。

一路上颠地木肃七荤八素几次都差点吐出来，这还是在戚校尉骑术精湛的情况下。

最后戚校尉将人半抱进了怀里才容得木肃完整得喘上了一口气，看得温玉在一旁眼神阴暗。

直到夜黑，军营驻扎下来，木肃下马的时候双腿都在抖。

戚校尉皱着眉头扶了一把木肃，一旁的亭长看着他嘿嘿直笑，被戚校尉一嗓子骂跑了。

“你别发脾气，是我太……”胸腔里的那口酸水已经涌到了喉咙，木肃抬头一说话又憋了回去，恶心的她脸都皱在了一起，可惜已经咽了回去再也没能吐出来。

戚校尉没容得她多说，抱起她就进了府兵搭好的营帐。

木肃觉得自己的老脸是彻底得丢没了，被一个年轻了三辈的男人这么抱了进去，感觉人生都要重新改写了。

“你干什么！你疯了？这……你以后怎么维持军威？”木肃落地就和他辨白了起来。

“军威？立军威要是靠这点行走坐卧来立，那还打什么仗？”戚校尉伸手将陌刀立在兵器架上，毫不在意的将战甲卸去了一半。

闻言木肃立刻软了一半，实话实话带兵这活她真的不会，立军威这种事在她眼里比清洗朝堂都难。在他面前谈带兵，她还真的没那个话语权。

木肃低下头渐渐的喘上了一口气，戚校尉的手忽然伸到了她面前，吓得她一个激灵。凝神望去，戚校尉手上拿了个水囊。

“还想吐？漱漱口会好一点。”戚校尉瓮声瓮气地说道。

木肃笑着接过水囊灌了一口，转身出营帐将水吐了，一抬头就看见温玉远远地朝她走了过来。

戚校尉收拾行装的空转身就看见温玉跟着木肃进来了，不由得皱眉看向木肃：“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想嫁人了么？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是谁？”

木肃闻言狠狠愣了一下，苦笑一声道：“这是我……府上的食客，温玉，这位是戚校尉。”

温玉嘴角含笑，看不出丝毫不悦，颇有涵养的施了一礼：“戚校尉。”

戚校尉冷哼了一声，用鼻孔回答了他。

木肃尴尬了一下，她下意识不想让温玉知道戚校尉和她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在她看来那是小孩子不懂事，而且戚校尉其实也已经有心放弃了，但是温玉一直想方设法的打算侵入“敌后”，现在她还有那个威严镇住他，有了这个戚校尉作伴万一来个变本加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戚校尉，你别这样，好歹给我点面子。”木肃皱着眉头劝他。

虽然不知道那戚校尉懂没懂，可怕的是温玉好像已经心领神会了。

“肃儿无妨的，我们之间还需要讲什么面子？况且也能体谅戚校尉带兵劳苦。”温玉轻笑着让了话，可这句话就像是男主人一样得体大方。

若非自己是夹在中间的哪一个，木肃真想感叹一句——精彩。

可惜现在不是喝彩的时候，戚校尉哪里已经逐渐火起，眉毛都扭成了死结。

木肃赶忙上前岔开话题：“戚校尉，白日里你说杨老，你见过他了？他怎么样了？”

戚校尉毕竟是上战场带兵打仗的，一句话谈到正事上就沉稳了起来，他点了点头：“日渐回暖城里死伤太多处理不及已经起了瘟疫，襄王派来的禁军将城中百姓赶出来了十之七八，杨老领着一部分百姓朝南边去了。”

木肃瞪圆了眼睛，惊讶不是一点半点：“你说什么？城里起了瘟疫，禁军不但没封城反而把人赶出城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戚校尉淡淡看了温玉一眼，木肃会意立刻解释道：“温玉也认识杨老，他也一直在其中，无妨的。”

温玉缓缓一笑，即便是连日以来的颠沛流离又重伤在身，却依然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