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戈回到泸州的当天，便有金刀阁门人求见。

剑神早先摆平泸州的事情以后，便赶回徐州，和赵凌微师徒继续钻研符剑了。

所以眼下的泸州，便是陈戈与丰应求做主。

正厅之内。陈戈与大长老丰应求坐上首，来人站在前方说话。

此次金刀阁派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年纪稍长，约莫三十岁。男子身形高大，面向中正，手上肌肉夸张，一看就是浸淫狂狮百破刀的好手。

那女子则仅有十五六岁左右，长着一张娃娃脸，身材倒是有起有伏。立于男子身边稍后的位置。

“见过少阁主，丰长老。在下铁权明，这是我师妹石珊珊。我二人此次前来，一为恭贺御剑阁拿下泸州，二来也是表明诚意，愿同御剑阁结盟。”

铁权明说着，身旁女子低头不语。

丰应求闻言说道：“哦？这太阳难不成打西边出来了？”

“是啊，我记得我当初下山去永州，可是连老刀王都来招待我了。”陈戈拨着茶杯应和道。

那铁权明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便恢复如初。

“二位说笑了。御剑阁同我金刀阁多年所争，不过是名头意气罢了。兵器谱上刀剑排名而已，太平年岁玩玩就是。如今形势不稳，咱们还是都要以门派的利益为主。”铁权明拱手说道。

陈戈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有些玩味地问道：“那不知为何金刀阁不寻玄天宫结盟？一来人家底蕴深厚，二来也不会让你们金刀阁输了这意气之争。”

“少阁主说得不错，阁中不少长老和弟子也有此意。但此次前来同御剑阁结盟乃是老刀王和阁主的意思。”

“阁主认为虽然御剑金刀争斗不休，但从未伤及双方的根基。也正因多年争斗，咱们两家相互了解。对御剑阁诸位的武功人品，我们心里也信服。至于玄天宫，阁主颇看不上黄仁宇那厮的做派。所以，还希望少阁主与大长老宽宏，咱们两家可以摒弃前嫌，共克时艰。”

铁权明正色说道。

陈戈看了一眼大长老，丰应求微微点了点头。

“铁师兄言之有理。那不知金刀阁的诚意如何啊？”陈戈微笑问道。

铁权明闻言，脸上的神色也轻松了些许。

“回少阁主的话，此次金刀阁为表诚意，备了两份礼。其中一份便是我师妹石珊珊。”

“嗯？”陈戈闻言，眉头一皱。

一旁的丰应求还是经验老道些，笑了笑，喝了口茶。

那名叫石珊珊的女子把头压得更低了，但隐隐可以看见脸颊上晕着一抹绯红。

铁权明继续说道：“少阁主年少有为，武功智慧皆是人杰，老刀王在阁中便多有赞誉。我师妹对少阁主也是仰慕已久。加之我这师妹又是阁主的亲外甥女，家世也配得上少阁主您。适逢此番咱们两家结盟，阁主便想着与御剑阁修下秦晋之好。不知少阁主您意下如何？”

“这怎么可……”

陈戈当即便要出言拒绝，但丰应求打断了他。

“依老夫看，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甚是合适。”

陈戈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大长老，丰应求以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丰前辈所言甚是，两家若成了姻亲，这之后结盟也自然更为牢固。”铁权明笑着说道。

陈戈被丰应求一阻，也已冷静下来。此番听得那铁权明如此说着，倒也回过味来。

金刀阁要与御剑阁结盟，献上好处表诚意是自然，可仅是如此又怎能放心。什么爱慕已久，不过是让那石珊珊献身于自己，往后也顺便监视制衡。

“我还是嫩了点啊。”陈戈心想。

想明白其中关节，陈戈也就释然。不过先前在楼兰娶卢娜已是负了阿娅，说什么也不能再犯了。

“陈戈感谢唐阁主的一番好意，也谢过石姑娘厚爱。只是说来不巧，此番陈戈去楼兰，已经娶了楼兰女王为妻。纵使我亦有心，但总不能委屈了石姑娘做小，这事实在是遗憾。”陈戈此番说话，当是滴水不漏了。

陈戈的话语一出，站在铁权明身后沉默许久的石珊珊抬起了头。

“我，愿意。”

石珊珊已是羞红了脸，只看了陈戈一眼，便不敢再与之对视。

倒是陈戈，此时看着那石珊珊，觉得有两分面熟。

“石姑娘，我们，之前是否见过？”陈戈疑惑问道。

石珊珊闻言，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公子，奴家不懂什么是江湖。”

随着石珊珊的话音落地，陈戈的思绪也模糊地飘回了半年前。

在永州的小叶河上，刚下山的陈戈曾经与一名花船女说起江湖。

“你是”陈戈眼前的女子与那日模糊的记忆逐渐重叠。

……

铁权明完成了任务，愉快地告辞离开。

陈戈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女子。

但眼下陈戈无暇顾及石珊珊，因为铁权明带来的另一份诚意，让他和大长老丰应求都有些始料不及。

月神宫想同金刀阁结盟，造出三足鼎立之势。

陈戈此时站在廊边，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护栏。

他想不明白，小姨到底想做什么。

从小到大，陈戈都自然而然地认为月神宫和御剑阁就是一家。因为自己的母亲是月神宫的长老，因为月神宫的宫主是自己的小姨。

这次中原大宗割据兼并，发展到目前这般形势，选择御剑阁或者玄天宫来投靠都是明智之举。因为不论玄天宫还是御剑阁，在吞并并且消化了一个往日同级别的大门派之后，势力和实力都是得到了巨大的提高。

如今两家的力量，绝不是两个各自为政的门派名义上结个盟就可以抵抗得了的。

金刀阁的石千帆和唐晨海显然很清楚形势，可是小姨又怎么会看不清楚？

从情面上讲，小姨没有理由跟御剑阁作对。

从利益上讲，小姨选择这样的方法实在是一步蠢棋。

原本陈戈还打算过几日去锦州看望小姨，可眼下看来，这事得先缓缓了。

日头西斜，陈戈依然想不透小姨这一手的意图。

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护栏上留下了两个一深一浅的指印。

陈戈回到自己屋里，看见三个女子正围坐在桌前，此时齐刷刷地看向自己。

先前陈戈让黄依然将功折罪，给卢娜当几天丫鬟。不过卢娜心疼这个妹妹，这一日下来，并没有让黄依然干活儿。二人多是在聊天，聊的亦多是陈戈的事情。

后来，卢娜听侍女禀告了石珊珊的事情，当即派人去客房将这石珊珊请了过来。

眼下屋内的气氛很不对劲，看得陈戈倒吸一口凉气，转身便欲退走暂避。

“陛下，天色已晚，您这是又要去哪儿啊？”卢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见卢娜语气中已含着一丝怨气，陈戈叹了口气。

这卢娜，当初说不介意自己三妻四妾，到头来不还是要生自己的气。

不过这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毕竟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嘛。

陈戈转过身来，露出一个讪笑，徐徐走到桌边。在三名女子的注视下，坐了下来。

“王后说笑了，我还能去哪儿啊？嘿嘿。”

“说说吧，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娶珊珊妹妹啊？”卢娜看着陈戈，眨了眨眼睛，作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情态来。

当然，卢娜摆出这副表情来，陈戈也明白她心里不舒服。

相较之下，黄依然就要“真性情”许多，此时干脆拿眼神瞪着陈戈。

初来乍到的石珊珊则是一脸的羞涩，不敢看陈戈的眼睛，双手放在膝上轻轻地搓着。

“咳咳，近日泸州事务繁多，成亲之事恐怕还得缓缓。对不住啊石姑娘。”陈戈讪讪地说道。

石珊珊闻言赶紧点了点头，说道：“成亲的事不着急的，相公先忙正事要紧。还有，相公以后叫我珊珊就好了。”

石珊珊这一句相公，让在场三人听的皆是一震。

卢娜没绷住，笑了出来。黄依然则是拿看怪物的眼神看石珊珊。

陈戈听得一怔，“啊？”

只是石珊珊眨巴着眼睛，一脸不明所以。

卢娜看着石珊珊这般样子，不禁捂嘴笑起来，好一会儿才笑着解释道：“珊珊妹妹真是单纯可爱，你听姐姐说，这相公呢，是成亲之后才能叫的。眼下你二人尚未成亲，这么叫法有些不妥。”

石珊珊闻言，脸上又现出一抹绯红，低头说道：“对不起，珊珊失礼了。只是离开永州的时候，娘亲告诉我，往后一定要听相公的。我一路上就一直告诉自己，往后什么事情都要听相公的。”

听得石珊珊这番言语，卢娜倒是轻轻点了点头。这样听话的妹妹，陈戈收入房中，自己往后也好管。

黄依然则悄悄白了一眼，随后继续瞪着陈戈。

陈戈见状，抚了抚额。

这石珊珊生得好看，大眼睛，小酒窝，一张娃娃脸甚是可爱。加之身条出落得也还不错。收了当然是件美事，只是这样一来，就又要对不起……

陈戈不知道如今自己和石珊珊成亲，究竟是对不起几个人，也许，三个吧。

一番闲话，陈戈让石珊珊先行回房歇息。

待到石珊珊走后，黄依然这妮子总算是憋不住了。

“哼！臭男人！娶了一个又来一个，你对得起阿娅吗！”

陈戈自是没法替自己开脱，当日山洞中的誓言又在脑海里响起。

倒是卢娜出来打了圆场，“大长老那边也着人来说过了，这番是两派联姻，为了御剑阁将来的发展，陛下这个亲确实应该成。当初嫁给陛下之前，我就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无妨。眼下事到临头，自然也不会闹脾气。我相信阿娅姐姐若是知晓，也会理解的。依然妹妹，你说对吗？”

黄依然可以不给陈戈面子，但是对卢娜，则是情绪复杂，既愧疚又感激。当下倒是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黄依然自己也心虚，刚才那话是借着阿娅的名义说，她自己心里未尝就没有怨。

“好好好，随你们吧，反正又不关我的事。”黄依然说着，便起身离开。

说是离开，其实黄依然也只是去了隔壁自己的卧房。

早先陈戈为了让她将功补过，给卢娜当贴身丫鬟，便要了这间连通的屋子。

陈戈和卢娜住在大房里，安排黄依然住在一帘之隔的小室之中。

见黄依然离开，卢娜笑了笑，看向陈戈，说道：“陛下，依臣妾看，珊珊姑娘嫁进来乃是势在必行。眼下中原的情况，若有金刀阁鼎力相助，陛下以后做事也要顺心许多。不妨尽快成亲吧，也好早日放下心来。”

陈戈点点头，不可否认，卢娜说得是对的。

“卢娜，你真好，谢谢你了。”陈戈拉过卢娜的手，拢在自己手里。

卢娜便也作势依偎在陈戈怀里，丈夫的气息让她觉得很安心。

“咱们已经是夫妻了，陛下还要跟我客气吗？”

陈戈笑笑，伸手抚了抚卢娜的秀发。

“那我不客气了。”

“啊”

随着卢娜一声娇嗔，陈戈已经将她横抱了起来，便往床榻走去。

一帘之隔的小间那边传来大力抖被褥的声音。

陈戈和卢娜相视一笑，后面的事情，黄依然肯定不乐意偷听了。

清晨，陈戈便下了决断。半月后便娶石珊珊过门。

一是因为成亲这样的大事，自然要有双方父母在场。当时在楼兰娶卢娜算是事急从权，眼下既然身在中原，那就马虎不得。

顺便也得带卢娜这个正室回去拜见父母。

二则是陈戈与石珊珊只有一面之缘，就算石珊珊真是钟意自己，陈戈暂时也下不去手。

半个月时间在泸州培养培养感情也好。

泸州城内的事务有丰应求操办，陈戈自可以高枕无忧。

关于月神宫和金刀阁的动作，小姨既然牵涉其中，陈戈这个晚辈就不好插手了。

只将消息告知徐州那边，让爹娘操心便是。

陈戈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看着黄依然也已起床洗漱，陈戈打了个招呼，黄依然还了个白眼。

然后，陈戈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

黄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