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林栖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躺在床上回想着老班那句：“隔壁班第一那个这次月考三十，你二十九，下次考试他还坐你前面，只不过下次是从离门近换成了离窗户近。”

这句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有讽刺意味。

林栖刚被贺子瑜哄停了的眼泪又要掉下来，贺子瑜伸手拍了拍林栖的手被，示意别理老班。

想到这，林栖满脑子回想贺子瑜初中做的事。

送她回家，打热水，帮着做值日，擦桌子，今天还说……

还说，追求未果……

他不是喜欢戴婷婷吗？可是四个人吃饭那天贺子瑜没怎么和戴婷婷说过话。

现在想想，“他不会是……”话说一半，又说：“不会的，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林栖心里知道，自己家里条件普普通通，这两年爸爸挣得钱多了，也没见生活更好；也没能考上最好的一中；长的也没戴婷婷那么出众有气质；月考的成绩一塌糊涂还没有贺子瑜好，他哪里会喜欢自己。

……

林栖一边夹菜一边跟妈妈汇报月考成绩：“班级15，大榜29，留在了一考场目标倒是实现了，就是……”

林栖还没说完就被林母刘秀萍打断，“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一中没去成已经说明你成绩没有多优秀了，现在在育恒你要是还不能拔尖，高考可怎么办呀？”

“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一天上班有多辛苦，他没文化，只能卖苦劳力，我身体不好不能工作每天收拾家务已经够累的了，现在还得为你学习操心，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我不争气？”

“我不争气我能中考第二名考进育恒？”

“我不争气我能第一次考试就在一考场？你要知道班级里三分之二的人都提前就把这学期的内容学过了。”

“我不争气我没考上一中，还不是因为当初报考的时候你前脚跟我说的好好的公费自费报一中，后脚我爸不同意自费上学你就直接不让我报了。”

“我从小到大，你有管过我学习吗？你什么时候为我学习操心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每次开完家长会老师表扬我了，你都不放心上，老师批评我了你一定会狠狠地骂我，骂到羞辱我的自尊心。”

林栖说着，眼泪一点一点的流下来。

“我哭了你骂我是丧门星。”

“我惹你生气了你骂我这样的孩子不配有个家。”

“我跟你要钱，有几次你都是拿着钱一张一张扔在地上让我像狗一样去捡。”

“我从小到大你不停的唠叨我姥姥姥爷对你不好，舅舅对你不好，可是我是你亲生的，你有好好对我吗？”

最后这几句话，林栖几乎是歇斯底里喊出来的，憋的脸通红，一直呜呜的哭。

刘秀萍看见林栖这样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林栖爸爸推门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先是一怔，随即问道：“这是怎么了。”

林栖没回答，转身开门回房间。

刘秀萍答了句：“叛逆，觉得咱俩对不起她，咱俩哪是养了个孩子呀，这是造了个孽。”

林栖爸爸没接话，平日里林栖妈妈说话就咄咄逼人，俩人生活了二十年，林栖爸爸早就习惯了，全当没听见。

……

林栖回房间趴在枕头上又是一顿哭，她永远也忘不了填志愿那天的情形。

刘秀萍去开家长会，结束后找老唐问林栖考一中能不能考上，谁知道老唐从头到尾就只有一句：“报考的事你和孩子自己商量。”

刘秀萍听见这话，觉得心里没底，万一孩子在考场紧张了没发挥好怎么办？

刘秀萍回家就跟林栖商量公费自费都报一中，林栖当时红着眼眶不知是感动还是担忧，说：“我觉得我爸不能同意，她要是不同意你还能给我报吗？”

“你放心姑娘，家里钱我说了算，你报，到时候公费考不上咱就自费上。”刘秀萍说话时豪言壮语一般，结果……

“我给她报自费？我哪有钱给她报自费，那可是两万一！”林宇咆哮道。

“我早就说了女孩上学也没用，义务教育结束了，我看她出去打工也挺好。”

林宇这句话像是一把匕首一样刺进林栖心里，原来在自己爸爸眼里，自己都不值两万一……

本以为事情到这就结束了，结果刘秀萍过来跟林栖说：“你看你爸不同意，咱家这大事还得是男人做主，妈也不挣钱，要不这自费咱就不报了？”

其实一开始林栖就知道如果上一中就只能报公费，家里没人会给自己报自费。

可是妈妈明明给了我希望，现在她又亲自把这点给希望扼杀了……

于是最后填报志愿的时候林栖填的育恒中学，虽然早就想过报育恒万无一失。但不能去一中成了林栖心里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

刘秀萍躺在床上，碰了碰林宇的手：“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出去找个工作，那怕是保洁，保姆，跑楼梯，我每个月多挣点钱，就能给她补补课，这成绩没准能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