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年对于华倩来说不是一个好年，心不在焉。好在过完年后，正发就赶紧回来了。毛躁跟媳妇出门串门去了，留下正发和华倩坐在火堆旁边，讲着过年的趣事。正发告诉华倩自己父亲的病好了很多，大哥的第四个儿子也出生了……过年的时候舅舅家的女儿来我家玩，长得很好看。

这话刺痛了华倩。

华倩：“长得有多好看啊？”

正发：“我弟弟说长得好看，我觉得一般。”

华倩：“你舅舅家的女儿多大了啊？”

正发：“比我小两岁，估计十五岁了吧。”

华倩：“那很好啊，青梅竹马。”

正发开始慌了。“天啦这不是吃醋了吧？”

正发：“我回家后我妈就说把她给我娶来做媳妇，但是我不喜欢她，我就跟我妈说了，我说有喜欢的姑娘了。”

华倩：“你喜欢谁啊？”

正发：“我喜欢的人现在坐在我旁边烤火。”

华倩语塞了，她红着脸跑进屋里去了。她跑进屋里拿出来两颗糖，一颗给了正发，一颗给了自己。她小心翼翼的打开糖的包装塑料，慢慢的往嘴里送，她把塑料往放在了火里，火光闪耀了一下，又恢复了火堆原来的气色。

毛燥跟媳妇在院子外面这样说着，“孩子都十五六岁了，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岁数了。我们也不需要管的太严了。”

毛躁媳妇：“那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放纵他们了？万一闹出什么名堂，你到时候能收得了场？”

毛躁：“那我们得随时监视好他们啊，不能让他们闹出点什么。”

说完，两个人就推门而入。在屋里的正发和华倩马上坐的远了点，毛躁看见屋里的灯亮着，赶紧推开门进了屋，看见正发与自己女儿挺远的，并放宽了心。毛躁叫媳妇去炒两个菜来，自己要与自己的徒弟喝个痛快，过年本来就是开心重要。华倩帮着妈妈弄好了饭菜之后，母女两并坐到了火堆旁边，正发则跟毛躁喝起了酒。毛躁问正发过年在家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

“我哥他们去山上抓到了一头野猪，这个野猪太凶了，抓回来的时候咬坏了我家猪圈里的一块板子，然后掉进粪坑里去了，幸好我哥发现的早，当天就把它杀了。”

“你哥们还去山上抓野猪啊，听说野猪太难抓了，尤其是野猪落单的时候，好像是发疯了一样。”

“对啊，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抓到的。我们那边有个人在别人家办酒的时候去放土鞭炮，结果土鞭炮把自己的手给炸断了，太吓人了。”

“来来来，不要说那些了，我两个今天一定要不醉不罢休啊。”

正发笑了，“师傅啊，那你们今天有什么新奇的事儿吗？”

“那就多了，你想听跟自己有关的还是跟自己无关的啊？”

“还有跟我有关的事儿啊？师傅您说来听听。”

毛躁：“我有几个邻居想说让我做媒，把你介绍给他们的女儿，说你小伙子长得靓，而且人家女孩子还不反对。”

“师傅，那可不行啊，我晓得他们，我不喜欢他们。”

说完，正发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毛躁继续往正发的碗里倒酒，又倒了大半碗。正发本来想伸手拦住的，但是想想并缩回手去了，任凭师傅自己倒。

“你猜我怎么跟人家说的？”

“您怎么说的啊？”

“我说，‘人家家里面早就安排好了婚姻了，你们就不要瞎想了。’”

“师傅，我家里没有给我安排婚姻。”

毛躁呵呵笑着说：“那不好意思哈，还以为你家里早就给你安排好了，来来来喝酒，太不好意思了，我以为你爸妈早就给你安排好了。”

正发往嘴巴里倒了一点酒。

“师傅啊，我家里过年确实给我介绍对象了，但是我不喜欢，我就拒绝了。”

毛躁哈哈大笑起来。

“这么巧吗？我们家里也有人来给华倩说媒，说是什么下坪的。”

华倩和毛躁媳妇被父亲这话惊到了，明明就没有人来说媒，毛躁为什么要瞎说呢？华倩跟妈妈在旁边把耳朵竖的直直的，听着毛躁跟正发的动静。

毛躁这话一出，正发就开始慌了。“自己遇到情敌了？”“我该怎么办呢？要不要跟师傅说自己喜欢华倩。”想着想着，正发一口气把碗里的酒都喝了，很快正发发出了难受的声音，想吐，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往嘴里塞了一片白菜，然后停在了那里。毛躁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正发，慢慢喝，你那么急干嘛啊？”

正发继续保持不动，正发的脸在慢慢的发生着细微的变化，他的脸在由白慢慢的变红。你不仔细看或许还看不见，因为这个白是从胸口上来的。刚开始是红了胸膛，慢慢是红了脖子和脸。或许是因为心离胸脯最近，所以它最先开始有了反应。酒精的作用开始上来了，正发在桌子上使劲拍了一下。这一把大家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

“师……师傅啊，我有话想……想跟您说一下。”

“正发，你是不是喝醉了啊？”

“师……师傅啊，我没醉，我是……是有正事跟您说。”

“好嘛，那你说嘛，师傅听着呢。”

“师傅啊，我说了，您……您能不能不要生气？”

“孩子，你就说吧，师傅不生气。”

“我……我……我想……想把……华倩……华倩娶回家去。”

毛躁开心的笑了，华倩在火堆旁笑了，在火堆旁的毛躁媳妇，华倩的妈妈也笑了。所以，姜还是老的辣。毛躁很快就把正发心中的话给套出来了，华倩在一旁，不知道是火太旺了还是华倩心里激动了，脸红红的，嘴上也多一些血色。

“孩子，你是不是喝醉了。”

在一旁的华倩不耐烦了，她对妈妈说：“爸爸好讨厌啊，正发明明说了想娶我，爸爸为什么还这样？”

华倩妈妈告诉华倩：“傻瓜，你爸爸这是在帮你。”

正发：“师……傅，我……没醉，我想说这……这话很久了，我拒绝了……拒绝了我表妹，就是因为我喜欢华倩，我……我……我要把她娶回家去做媳妇。”

毛躁：“我倒是不知道你们小孩子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华倩啊，华倩妈啊，来把这小子扶进屋里去吧，我要去睡了。”

鸡叫的声音传来了好多次了，终于，在全村人的鸡叫声中，正发算是被叫醒了。他爬起来，坐在床上，用手揉揉了头。他把鞋穿上，往门口走去。突然，昨天晚上跟师傅讲话的画面出现了在自己眼前。“天啦，我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他用手敲打着自己的头，悔恨自己酒后乱说话。“咦，这不是很好？我现在再去找师傅说一遍的话，师傅肯定就答应我了。”他高兴的跳起来了，马上就能和华倩在一起了。他满屋子跑，跑来跑去终于找到了师傅，师傅、师娘和华倩都在厨房里忙活，好像今天是一个好日子一样。正发跑过去，站在师傅后面。

“师傅啊，我有话想对您说？”

“哦？什么话啊？”

“师傅啊，我想娶华倩做我媳妇。”

“孩子，你的酒还没醒啊？”

“师傅啊，我跟你说真的，我从第一眼见到华倩就喜欢她了，每次跟您出去帮别人做工的时候，我忙完后就会跑到离你家比较近的地方去唱歌给她听，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但我喜欢她是真的。”

“你去问一下我家宝贝姑娘了，我不敢随便做主。”

华倩口直心快，马上脱口而出“我愿意！”

“孩子啊，这个事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你一定要用说媒的方式来谈我家华倩，这样她过去才不会被人说闲话，毕竟你在我们家学徒了这么久，如果匆匆的就把事给办了，那别人说闲话怎么办？”

“师傅，那我一会就回去叫我爹妈来提亲。”

正发在毛躁一家的款待下，吃过早饭后，就去收拾东西回家去了，他下午便回家去了。正发走后毛躁一家都被高兴的氛围笼罩着。太阳照着正发回家的路，正发跟太阳一样给大家带来了温暖。

正发回家的晚上，毛躁没有停息下来，他在工作间里给翻出了早给女儿准备好的木材。毛躁也算是别有用心，他早就把自己女儿出嫁的那些家具的木材都已经悄悄藏好了，现在只需要把这些东西稍微进行加工、组装和上色就显得要容易许多。华倩跟着妈妈学习一些为人妻的处事方法，还学习哭嫁和种植庄稼的方法。华倩听得津津有味，华倩妈妈讲得也非常尽兴。似乎尽兴的有些过头，华倩妈妈抱着自己女儿哭了起来，可能自己还没有做好嫁女儿的准备，也可能是这事来的太突然了，大家都还没有做好准备。两母女紧紧的抱在一起，在工作间的毛躁被空气中伤感的气息影响到了，他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坐在地上，开始抱着头大声哭了起来。有句话说“伤心是会传染的”，果真是这样。毛躁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双腿。“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毛躁何尝不是太伤心。虽然对自己的徒弟很满意，但是别人的陪伴似乎不及自己亲生伴随的好。

翌日，正发带着自己的爹、妈、哥哥还有曾经给正发带信的那个人一起来了。带信的人和毛躁家认识，所以就充当了媒人，今天是婚姻的第一步“提开口茶”。婚姻的步骤是这样的：提开口茶——提茶——举办婚礼——回家认亲。我们当地结婚的步骤是很麻烦的，但是情况有两种情况。第一种，男子与女子自己在歌声中相遇相知相爱，假如一个男子想要娶看上的女子的话，如果要想娶她，可以先与之在山上对山歌，如果女生回了你的歌，那证明你就有可能被她看中，两个人在歌声中相遇相知；对完山歌之后，男子并开始了自己的走亲之路，男方到女方家里作为免费的劳力，直到女方家里同意将女儿许配给自己才能进行提开口茶；提完开口茶时，双方父母在女方的家里商量着孩子们的婚事，互相索取生辰八字，算好提茶时必须要多少件礼品，大茶（大礼），小茶（小礼）各自多少份，不允许弄错，必须记得很清楚，然后接下来开始下面的提茶。提茶，提茶与婚礼的期限在一个月内，男方把礼品送到女方家里之后，由女方的父母给亲戚送去，在送去之时并告知婚礼的时候和男方家里的一些信息。举办婚礼的这个习俗似乎变化开始很小，以前同现在都是一个样子。回家认亲，是在姑娘嫁过去之后，自己这边再派一个人去把新郎新娘接到女方的家里进行认亲。在我们那边，新郎新娘的第一个新年必须在女方的家里度过，这个习俗流传至今，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正发在父母的前面进去的，他的母亲用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看向他。正发好像注意到了母亲的眼神，好像在告诉自己“没有礼貌，要让爹妈和媒人在前面啊！”正发被这眼神吓的躲到了正发爹的身后去了。毛躁夫妇看到来了客人就赶紧出来迎接，堂屋里放了几根凳子和抬来一些瓜子。正发的父母和媒人都做下来了，毛躁赶紧递上了草烟；正发的父亲也拿出来纸烟，递给毛躁和媒人。男人之间都是比较豪爽的，正发父亲接下了毛躁的烟，毛躁也接下来正发父亲的烟。两个大男人对视一笑，并一起往后退了一步坐下了。

毛躁：“媳妇，快去喊邻居来帮忙做饭！华倩，快点去给伯父伯母倒茶来。”

华倩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了，路过堂屋，她对着正发的父母叫了声“伯父伯母好！”正发的父母看着这个姑娘非常喜欢，正发和华倩对视了一下，华倩红着脸就去厨房烧水去了。

毛躁：“大哥听说你前段时间生病了？好点了吗？”

正发母亲：“他那个病是老毛病了。”

正发父亲：“是啊，都是老毛病了，没得事，就是老是咳嗽。”

毛躁：“我们这边有个中医，我一会带你去看哈按。”

正发母亲：“你不要管他的，暂时还死不了。”

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毛躁媳妇和一男一女进来了，男的身材和脸型一看就与毛躁有几分相似，这是毛躁的弟弟和弟媳妇。正发的父亲赶紧起来递上纸烟，并转身微笑看着毛躁问：“这是？”

毛躁：“这是我毛弟。”

毛躁两兄弟不仅体型和长相相似，性格也是几乎一样。

毛躁弟弟：“这一定是正发他爹了，你好你好，我是华倩她叔叔。”

媒人：“你们就不要客气了，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坐下来说。”

几个人笑了笑，并找着就近的凳子坐下去了。华倩从屋里抬着茶出来了，她依次的给大家倒上。正发的母亲，一直都在观察周围，她不仅观察着周围的房屋的情况，还观察着华倩，华倩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睛下进行着。但是看完华倩之后，正发的母亲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这些也被华倩看在了眼里，导致华倩满身的不自在，但她看着正发的时候似乎眼神里都透露着快乐的气息。